35 双燕_正史二三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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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5 双燕

  洪洲同行的那名侍卫叫高远,他驾着车马,追了三天也未追上南柳。

  公主和雁陵是八百里急报的速度朝京城赶,而高远则要顾及马车上公主各处搜刮来给兄长侄女的各种新奇东西,速度快不起来。

  高侍卫满心疑问,隐隐知道定是京城有事,但连赶数天,未听到什么重大消息,也没赶上公主,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,难不成公主还在洪洲?

  直到入朔州境碰上另一边随公主车驾返京的侍卫们,他问了,才知确实是出事了。

  这边的侍卫只收到了京城指令,令他们速护公主回京,虽未说明京中出了什么事,但问了和公主一道,从洪洲方向来的高侍卫后,大家揣测出,出事的可能是储君。

  储君和公主自小心相通,一方有难另一方即便不在身边也能知晓。

  如今公主如此不管不顾甩下侍卫快马回京,定然是储君出了问题。

  储君一向康健,不可能突发急症,又想到公主回京车驾遭遇刺杀,侍卫们推断出,京中可能有人行刺,并且应该伤及了储君的性命。

  快至京城时,高侍卫忽然醒悟过来。

  他这些天一直觉得哪里不对,如今听到前方岗哨消息传来:公主快马已过阜城,如今已经进入昭阳京地界。

  他心里咯噔一声,问同行侍卫道:“公主带回来的那个苍族人……不是说,不会骑马吗?”

  离开青云营时,南柳牵来两匹马,原本是想让拾京骑马看看外景,后来得知他不会,这才把人塞进马车,载他上路。

  同行点头:“是啊,那人不是在你这车上坐着吗?”

  高侍卫瞬间变了脸色,大声问前面传消息的人:“殿下随行几人快马过阜城关?!”

  “两人。公主殿下和裴都尉。”

  高侍卫惊道:“不好!我把殿下带回来的苍族孩子落下了!”

  他匆忙拨出三人,立刻折返回洪洲寻找。

  同行问道:“高侍卫,此事应如何上报?”

  “莫乱公主心神,观京城情况,找时机上报即可。”高侍卫跨上马,沿来时路狂奔而去。

  昭阳京连天大雨。

  黄昏时分,南柳入京,快马闯宫门。

  若不是后面疾行的侍卫抢先通报,宫门卫差点放箭示警。

  主要是,南柳此刻确实不像公主。

  雨势凶猛,出京时意气风发笑容恣意的少女,现在满身雨水,披头散发,发丝粘着皮肤,雨水顺着苍白无血色的脸落下。

  一路上,南柳几乎从未歇息,眼中和唇上都是血丝,似是安在马背上的一缕游魂。

  而她的马也一样。

  这是她换的第三匹马,入朔州后换的千里宝马,马原本浑身雪白,毛色油亮,现在却和主人一样,,疲惫不堪,满身泥点辨不清颜色。

  南柳驾马直奔入内宫,到了殿前才摇摇晃晃跌下的马,宫人们匆匆过去搀扶,她提着一口气,跌跌撞撞入殿。

  “北舟呢!”

  “公主殿下安心,储君无事。”

  南柳也不知这话是谁说的,听到无事,吐出一口血,松了口气,当即昏了过去。

  宫中又是一阵忙乱。

  南柳可闯宫门直逼内宫门禁,雁陵在宫外就被拦下。

 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又问了什么,好像自己认识的朝臣都在,只听到有人说殿下中了双燕毒,心顿时如同摔在了雨水中,和迸起的雨水一起碎裂开。

  再醒来时,已在床上躺着,房间是她的房间,房间里没有人。

  雁陵跳起来奔出房间大喊:“递牌!我要入宫!”

  侯府的仆役听见声音立刻奔出来劝,雁陵快步穿过庭院,被闻声赶来的乳母拦了下来:“大人已经入宫去了,雁陵,你听干娘的,好好休息,身子要紧。”

  乳母拦腰抱住人,拖到偏厅,在她耳边说:“储君无事,命还在,你好好待着,先睡一觉,万事有大人在殿前处理打听,你别去了。”

  雁陵打小少泪,如今就算是悲痛到极致,也无泪水流下:“是双燕毒吗?是哪个御医说的?我听傅伯伯说是双燕毒,是谁?是谁要害他!”

  双燕毒是百年前,前朝一位鬼医的手笔。

  那鬼医青年丧妻,心智出了问题。

  一日见屋檐下平日里总是依偎在一起的双燕死了一只,失伴的燕儿绕着爱侣的尸体哀鸣,迟迟不肯离去,于是他心生慈悲,道:“活着是苦,陪她长眠是乐,今日我发慈悲,为你终结痛苦,你去陪她长眠吧。”

  遂制双燕毒,毒杀另一只燕儿。

  双燕毒,非死,中毒后,熬过那如同丧失爱妻的剧痛,便可长眠。

  留人一口气,令其长眠而非死,是为制毒之人的慈悲,因而,双燕毒又称慈悲毒。

  御医诊出北舟中的是双燕毒后,报给皇上前,自己先哭了出来。

  她岁数大,资历老,经历二朝,稳坐昭阳宫太医院,北舟和南柳都是她看着长大的。

  御医说道:“陛下,命未绝,可殿下也醒不来了啊……”

  说完悲泣无声。

  皇帝坐在外殿,恍若未闻,像是一座雕像,一动不动。

  关阁老率先醒神,叹息道:“有毒就有解,只要不是致命毒,总有解的办法!你哭什么,你门下那么多身怀奇才的弟子,只要殿下命保住了,这毒我们慢慢解就是!”

  御医知道希望渺茫,又不能说,只是默默拭去眼泪,无力地点头。

  皇帝忽然站起身,走了出去,形神恍惚,至殿外,双泪滑落,推开前来搀扶的宫人说道:“都别动……让朕,静一静……”

  关阁老叹息一声,进内殿同女儿说:“秋儿,此事陛下下旨严查,想来很快就有结果,你不要太过悲痛。”

  关山秋虽神色憔悴,可语气并无波动:“爹,我想请旨亲查。”

  关阁老看着小女儿眼中的倔强,郁郁叹了口气:“好……爹去同陛下说,只是依我《大同律》……”

  只是依《大同律》,身为储君王妃的关山秋,无法为北舟查案。

  皇帝登基以来,重办三件事。

  一为大力发展火铳,取代铁兵器,整编新军。

  二为办精算院,聘火铳火器制造有所建树的能臣巧匠收学生学徒教授军工制造术。

  三则是废前朝沿用的《成律》,改颁《大同律》。

  新法颁布,自是要严格执行,以此来盖过旧律在百姓心中的权威。

  因而《大同律》颁布以来,上至朝廷重臣本身,下至流\氓无赖,都要严格遵守,违者重惩。

  关山秋是储君王妃不假,但她也是大理寺少卿,是最应恪守《大同律》之人,怎能罔顾《大同律》,查案不避亲呢?

  关山秋也知这道理,她若去请旨,参与查案,虽从感情上可被百姓接受,但《大同律》无疑是失了效力,百姓心中那道不可逾越的权威之墙,就不如从前稳固了。

  她低声道:“不是我,谁有能真的对他上心……”

  储君中毒以来,宫中就着人速查此事,可王府的人挨个审了,那天储君所用饭菜都查了,无可疑之人,亦无有毒之物。

  王府的人没有新进来的,当天在桌前伺候包括后厨的人,全都是王府旧人,开府时从宫中带出去的,皆知根知底,家世清白。

  那天的饭菜也都干干净净,半点毒都没有,储君用的碗碟筷子也都看了。

  一无所获。

  无人知毒从何而来,储君是如何中毒的。

  关山秋紧皱眉头,看着尚存呼吸,静静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北舟,抬手擦了泪。

  关山秋的母亲离世前,被京城百姓称为沈青天再世,断案问审验尸无一不通,耳濡目染下,关山秋十五岁参加京试便拿了策政律法科榜首,新帝推行《大同律》,正需她这样的人才,因而破格拨入刑部,后又至大理寺,二十岁时,官拜大理寺少卿,是百年来最年轻的正四品。

  她是大同最优秀的查案人,他们若查不出,那只有她可以。

  关山秋下定决心,握着北舟的手,在他耳边轻语:“先说声对不起,我会找出是谁害的你,我会很快找到,你好好活着……”

  入夜时,南柳醒来过一次,神智有些不清明,拽着柳帝君的袖子哭得很伤心,嘴里小声念着:“父君骗我,你们不挂白我也知道,我感受不到了,我都感受不到了,我失去北舟了……”

  柳帝君轻哄着她,看她哭完又昏睡过去,这才起身到殿外查问。

  跟南柳一起离京的侍卫,加裴雁陵总共有十九人。

  现在,廊下只站了十四人。

  裴雁陵回了侯府,这柳书名知道,但十八卫仍少四人。

  问完才知,南柳走的是洪洲道,身边只带了裴雁陵和三甲卫高远。

  而高远却未返京,其他侍卫也不知道公主具体是怎么回来的。

  “公主返京时带了一个苍族人,是封将军亲点的人才,公主惜才,与他同行,点了裴侍卫和高侍卫走洪洲道,于贺方同属下一行分开。洪洲那边具体什么情况,属下不清楚。入朔州后不久,属下和高侍卫会和,知高侍卫为追公主座驾,半路丢下了那个苍族人,公主下的有指令,高侍卫带着三甲卫三人离京寻那位苍族人了。”

  柳书名眯眼听完,心中不知是何滋味。

  尽管这侍卫说是封明月亲点的人才,但女儿与那人同行,出了青云营就分道行之,其中是何原因他再清楚不过。

  苍族人?

  云州巫族,若不是勘出矿脉,又因迁林一事令皇帝头疼,谁又听过这个名字?

  柳书名一双笑眼全无笑意,冷冰冰道:“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。传令,三甲卫速回京,高远回京后让他速来见我。”

  公主车驾在云州境登船时遇刺的事,柳书名已经知道了,女儿是没事,但不代表这账不清算。

  “行刺的人呢?”

  “回君上,返京后已入刑部大狱,共活捉四人,等候发落。”

  投毒谋害储君,又行刺公主,柳书名压了几天的心火,终于爆发:“一个个审,留张嘴能说话就行,明早之前,务必给我审出主谋!”166阅读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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