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天打雷劈_反派的掌心宠(重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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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天打雷劈

 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。

  薛执不厌其烦地一下一下揉搓着陆夕眠手腕处的淤血,他不似往日里那般巧言善辩,能说会道。他害怕一张嘴,心脏就会跳出来。

  他沉默寡言,陆夕眠也心不在焉。

  哗——

  右耳的嗡鸣声稍减,陆夕眠突然听到了些雨声。

  茫然地转头望去,房门敞着,是她刚刚要离开时打开的。

  雨幕比方才更密,院子里的水汽一阵一阵地升腾而起。

  陆夕眠突然低声嘟囔了一句:

  “不要打雷啊……”

  “嗯?”

  薛执闻声抬头。

  陆夕眠不再说话,眼睛仍直勾勾地望着外面。

  薛执顺着看过去,没看出什么端倪,扯了唇笑了下,又低下头,继续揉搓。

  药油味渐渐弥散开来,冲散了黏腻暧昧的气氛。

  “那个,殿下?”

  “嗯?”

  “我小舅舅那事,”陆夕眠说,“那个事儿得谢谢您。”

  薛执手上动作一顿,抬头看了她一眼。他笑道:“只是顺路,不必在意。”

  他说是顺手,她就信了。

  “可就算是顺路,于我来说,也是一个大忙,不能因为您有能力去做这件事,就把它当做理所当然的事呀。”陆夕眠不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,她真诚感谢,“又多了一件事,我要怎么还啊?”

  薛执淡淡笑道:“本王又不是图你回报什么,说了都是顺手,真的不用记在心上。”

  “可是我……”

  “本王随手做的事数不胜数,若是人人都来御司台说要报恩,那本王手里那些正事还要不要做了?”

  以前想着两个人之间的来往越来越多,他既担忧,又觉得有趣。

  可如今他却不想让她总是心存愧疚。

  薛执现在不想让她觉得亏欠他良多,不想让她同他生出距离感。

  况且他确实不是特意去帮忙的,只因为过不了心里那关,是为了让自己心安,不是为别的什么。

  见女孩仍面带犹豫,他才无奈道:

  “说起来,韩公子遭遇的事,若从根源论起,是本王没有处理好,埋下了祸根。”

  陆夕眠诧异地张了下唇,“为何这么说?”

  “赵家那个案子是本王断的,赵家人找过我,原以为都安抚好,没有后顾之忧了,才将案子移交给刑部复核。”

  薛执怕她不懂,耐心地进行更详细地解答:

  “刑部没有翻案的权利,他们只能对大理寺和御司台移送过去的案件进行复核与审查,若是发现有任何疑点,还要打回去,重新审。只不过这二次审理时,会由初审机构——大理寺或者御司台,复核机构——刑部,以及负责监察百官的都察院,方共同重审。”

  “不管赵家的案件是否真的存在疑点,他们既然去闹,那就说明他们打心里不服。”

  “这件事算是前面的步骤没有处理好,是本王没有安抚好赵家人,所以才牵连了刑部的尚书大人以及他的家人,这些麻烦本不该由别人承担。”

  薛执说完这一大段,突然怔住。

 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个一点朝政都不懂的小姑娘讲这些东西?

  薛执垂下眼睛,摇头失笑。

  果真是与从前不同了,许多行为都不受控制。

  “殿下?”

  少女担忧地看着他,以为他又有哪里不舒服。

  薛执舒了口气,继续道:“此事说到底都是第一个环节出了问题,自然该由本王来肃清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可是您也说了,案子都送出去了,那就跟您——”

  “有关的,”薛执笑道,“本王不喜欢遗留祸患,给刑部送去时,就该是无后顾之忧的案子,不该留下个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的灾祸种子。”

  “赵家人不死心,是本王的失职,”男人又低下头,继续按揉她的手腕,“陛下给本王那么多俸禄,总不能只拿钱,不做事吧?我不会让别人质疑我的办案能力。”

  他习惯了自己负责的所有事情都能做到尽善尽美,他也必须那样做。

  这不是为了给对韩恣行施以援手这件事找借口,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对他寄予厚望的人失望罢了。

  陆夕眠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。

  原先便一直觉得有些事情对不上,很矛盾,现在听他说完,这种别扭的感觉更甚。

  宣王总是要将每件事都尽力做好,是天生要强,还是单纯地怕辜负了别人?

  他表面上对谁都很好,为别人着想,让别人觉得他特别体贴。

  他口中说的,那些对自己的要求,这些年他一定都做到了。

  不然不会所有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。

  陈筝听说宣王会送她回家,一句都不多问。皇后听说金宁宫走水的事是他调查,也能落下一颗心。

  但凡是同他有过接触的人,都对他格外信任。

  这都证明他是一个值得人信赖的好人。

  宣王殿下似乎一直对陛下的看法很在意,他忍着高烧的不适,才一醒来就要进宫保平安,好像生怕别人担心。

  他这般在意现在这个皇帝,按理说,他会一直甘心做个辅政的王爷的,可是他前世明明还是篡位了。

  为什么呢?

  难道此刻的他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,都是伪装吗?他所说的每个字,都是假的?

  陆夕眠下意识觉得这种猜测是错的。

  她不会遮掩情绪,在信任的人面前更不会藏自己的心思。

  她犹豫的样子落在男人眼中,惹得对方一阵低笑。

  “陆姑娘想问什么?”

  女孩震惊地瞪圆了眼睛,一副“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想问”的表情。

  薛执放纵地笑着,停了手中的动作,好脾气道:“问吧。”

  陆夕眠犹豫了下,最终还是摇摇头。

  “没什么重要的,只是……殿下,我,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?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用完好的那只手比划了一下。

  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,只隔了一个小小的缝隙,“就一个小小的……”

  薛执嗯了声,笑道:“看在姑娘悉心照顾本王的份上,允许你提一个大大的请求。”

  陆夕眠被这个笑容晃得脸又红了红,“那我可就说了啊?”

  “说吧。”

  陆夕眠不知如何开这个口,于是只能在前面先做个长长的铺垫。

  “您看,今天天气这么不好,您还到处乱跑,这么做是不是不对呀?”

  “嗯,所以呢?”

  “卫大人说,您以前也总是这样,生着病,不听人劝。”

  对不起了卫大人,这话你没说过,但她只能故意说得严重一点,不然怎么能糊住人呢。

  虽然她不知道以前宣王殿下生病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爱乱跑,但她觉得,卫惩那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。

  ——“殿下不想让人担心,尤其是陛下。他也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人看,所以他进宫时连我都不准跟着。”

  这句话陆夕眠始终格外在意。

 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,但她就是能肯定,宣王殿下这绝不是头一次这么不懂事了!

  薛执原本嘴角噙着笑意,一听卫惩的名字,他脸上的笑容凝住,慢慢淡了。

  “卫惩?你去找的他?你们还说什么了?”

  陆夕眠如实交代了进宫前的那些事,眼睁睁看着男人脸上的笑意浅淡下去,最后变成了面无表情。

  陆夕眠:?

  怎么了这是?好端端的,怎么突然不高兴了?

  “你同他聊得很好。”薛执说。

  陆夕眠还没品出空气中突然冒出的酸味,她傻乎乎地点头,“对呀,卫大人可好啦,还告诉我您在宫里。”

  薛执:“……”

  一口郁气卡在嗓子眼,上不去下不来。

  突然觉得下雨天的金宁宫格外滞闷。

  “哦对了!”陆夕眠庆幸道,“幸好您之前拒绝收回卫大人的令牌,卫大人自己也不要,若是没那块令牌,您府上的管家肯定不会管我呢。”

  薛执:“……”

  很好,回去就给管家扣月钱。

 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,薛执也不想深究,他只知道,自己现在很烦。

  他沉默着,开始回忆、反思,自己从前还做了哪些让他此刻后悔的事。

  他为什么要给她卫惩的令牌呢?

  “殿下,我那个小小的要求还没说呢。”陆夕眠见他沉默不语,生怕他反悔,声音极小地提醒。

  “嗯,你说,本王听着。”

  “就是……”她红着脸,避开男人打量的目光,不好意思地嘟囔道,“我希望您能爱重您自己的身子,不要再胡来了。”

  “您担心陛下会忧心,可是他若是知道您这般逞强,大概也不会不高兴吧。”

  “而且,我记得您对我就曾经说过一句话,那句话我一直记着呢。”

  “您说——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关爱你的人总不希望见你难受。”

  “世上之人,谁没几个亲眷,没几个在意的人呢?”

  “若是在意您的人看到您这样,肯定要心疼死了。”

  她说到此处,卡了壳。

  其实她指的在意的人,主要是陛下还有长公主……那两个人应该都很关心他的身体吧?

  吞吞吐吐半晌,才哼哼唧唧又憋出后半句:“也、也包括我……”

  虽然只是才察觉的心事,但好在还不晚吧?就算再害羞,她也要把真心话讲出来,不然憋在心里她会憋死的。

  话音落,薛执久久怔住。

  他低下头,眼眶微热。

  心潮剧烈浮动,一股热意直冲鼻梁,他却轻声笑了出来。

  可是陆夕眠,你知道吗?

  在意的人来的太晚了,真的还来得及吗?

  答案是未知的,可是她此刻就要他答应。和每回一样,薛执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。

  所以他只能再次食言,再骗骗她:

  “好,我知道了,我会注意的。”

  一时间无话,有人因为刚察觉少女心事,心不在焉。有人还沉浸在直白和坦诚带来的感动里。

  又不知过了多久,陆夕眠才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。

  她低头看——

  药早就上完了,可是他一直还轻轻握着她的手腕,没松开。

  脸蛋才刚褪下去热意,又卷土重来。

  她往回抽了抽,又被人下意识攥住。

  陆夕眠:“……”

  薛执蓦地回神,低头看了眼。

  沉默了两息,突然松手。

  他感觉自己的烧好像又厉害了一点。

  “该回去了。”他仓皇起身,却因为蹲了太久,脚有些麻,脚下一软,身子往前栽去。

  啪——!!

  他的手掌重重撑在地上,撑在她的身侧,将她困在了怀里。

  猝不及防的冲撞叫他撞上了她的肩膀,倏而抬眸,目光正对上她的耳朵。

  右耳上有个小疤痕还未长好,耳垂上那颗深褐色的痣,圆圆小小,微微发红。

  心里那一刻的感觉很复杂,一两句说不清,能品味到的滋味中,有一瞬间的心疼。

  薛执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抹怜惜。他情不自禁,抬手触了触耳垂。

  女孩的脸颊又肉眼可见地迅速漫上大片红色,那颗红痣点缀在一片红色的皮肤上,变得不再那么显眼。

  她羞涩地往后躲了躲,小声抗议:“殿下……”

  薛执以为碰疼了她,眼底怜惜更甚,“还没问过,什么时候拆的?”

  “就、就前些日子……”

  救命啊,离得太近了,她要开始胡思乱想了!

  躲开!快躲开她!

  陆夕眠又开始不敢看男人的嘴唇,一看便忍不住再生出些暧//昧心思。

  好在薛执及时起身,将她扶了起来。

  “还会疼吗?”

  “嗯,偶尔吧。”

  陆夕眠下意识回答道,她脸蛋红透,已经只能全凭本能回答问题,再不能思考了。

  “抱歉。”

  这道歉来的莫名其妙,陆夕眠却没心思去深想,她胡乱点头,嘴上随意应了声。

  快走吧,快离开这,再待下去心脏要炸开了!

  她理了理头发,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滚/烫的耳廓。

  “……”

  更害羞了。

  怕被看出端倪,她越过薛执往外走。

  走到门口,突然想起来还下着雨,但是他们只有一把伞。

  陆夕眠犹豫地看了看伞,又回头望了一眼。

  男人还站在原处,黑暗将他的面容完全笼罩,看不清神色。

  只觉得他的心情似乎又不好了。

  “殿下?不介意的话,我们一起走吧?”陆夕眠说,“快回去休息,您还病着。”

  薛执深吸了口气,低低“嗯”了声,迈步朝她走来。

  陆夕眠撑起伞,准备和他一起走进雨中。

  薛执突然按住她的手。

  她疑惑望去。

  男人认真地凝望进她眼中,他一字一句,嗓音轻柔:

  “我还欠你一句抱歉。”

  陆夕眠不解,“道歉?”

  “卫惩的那块令牌,我……并非故意戏耍你。”

  陆夕眠微怔。

  “本王的确从未给过任何一个人私人物品,且本王并不喜欢随身携带那些多余的东西。”

  比如令牌,如果有需要,也是带上放在卫惩那里。

  卫惩的令牌之所以在他这里,是因为那天正好有事需要借卫惩的身份,用完后又忘记还回去。

  “我身上没有多余的信物,有的,只要那条手帕。”薛执不自在道,“那条帕子弄脏,不适合给你。”

  帕子沾了帮她擦掉的脸颊上的血,用过后就被他丢掉了。

  “全身上下,除了那身衣裳,头顶的发冠,便只有卫惩的那块令牌。”

  连一块多余的玉佩都没有。

  “殿下,您不必说这些的,我早就不记着这事了。”

  她之前的确十分在意别人骗她这件事,也因为这个气了他好久。

  原本已经想开了,那件事过去,她不再计较。

  从没想过还能从宣王殿下的口中听到道歉,没必要的,她想。

  薛执却笑着摇头,“我的确没有想过,和你会是现在这样。也从未想过,会准许哪个女子和我这般相熟……”

  他的语气很轻,且说的模糊,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
  陆夕眠果然没有看清楚他的口型,“什么?”

  男人只是摇头,不再重复。

  “救韩公子那件事,就当是赔罪吧。”薛执道,“我知道你心里还记挂着那事,所以就算扯平,我骗了你,又帮了你,抵了,行吗?”

  陆夕眠连连摆手,“殿下言重了。”

  两相比较,救命之恩又岂是一句戏言能抵消的?这摆明是她占了便宜。

  薛执说完这些,人放松了不少。

  精神一松懈,病痛感又清晰强烈的了不少。

  头沉甸甸地,身子也滚//烫。

  他接过女孩手中的伞,开玩笑道:“这回换姑娘送本王回府吧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他们并肩而行,一起走进瓢泼大雨中。

  轰隆一声巨响——

  打雷了。

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!陆夕眠惊惧地往薛执身边靠了靠。

  不甚撞上他的肩膀,惹得对方偏头注视。

  陆夕眠脑子里乱糟糟的。

  就算她现在心里还想再亲上殿下一口,毕竟那一下太快了她光顾着紧张都没好好感受。

  但也不必真的天打雷劈吧!

  “别劈我别劈我别劈我——”

  女孩一边走着,一边低着头祈祷。极小声地碎碎念的样子十分可爱,惹得薛执频频朝她看过来。

  念念叨叨的,说什么呢?

  “别劈我别劈我别劈我——”

  薛执微微弯腰,听清楚之后,蓦地笑出了声。

  “怕打雷吗?”

  陆夕眠没抬头,没听到他的问话。

  “别劈我别劈我别劈我——”

  雨水噼里啪啦。

  雷声震震,不绝于耳。

  他将伞朝她的方向倾斜,眉梢眼角尽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,似水的柔情。

  伞握在他的手里。

  要劈,也是该劈他的。:,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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