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入v三更_反派的掌心宠(重生)
笔趣阁 > 反派的掌心宠(重生) > 第21章 入v三更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第21章 入v三更

  令牌……是卫惩的?

  不可能,这不可能。

  这怎么可能呢?

  陆夕眠茫然地看着谢兰姝,一时间缓不过神来。

  宣王殿下把令牌给她时,明明是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来的,而且他那时在陆府门前,他说的也是“本王的令牌”啊。

  这怎么可能呢!

  “你会不会,会不会……”陆夕眠艰难开口,“你会不会记错了?”

  谢兰姝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纸,铺在桌上。

  “我那日也是匆匆一瞥,回去就将令牌上的图案记了下来,你且瞧瞧,有几分像?”

  陆夕眠在原地愣了会,才慢慢走过去。

  远远的就瞧见那张纸,轻飘飘的躺在桌上,可陆夕眠却觉得它很重。

  “若我所记不错,那上头除了字,还刻着蟒纹吧?”

  在景朝,蟒纹可不是一般官员能用的。它象征了某种身份与地位。

  起码在当朝,能用这种图案的,就只有御司台举足轻重的官员。

  陆夕眠看到了那张画,听着谢兰姝的话,没办法再自欺欺人。

  她盯着画纸沉默了半晌,突然转身走向内室,爬上了床榻,将小心翼翼地藏在枕头下头的令牌捧了出来。

  她小跑着回来,将令牌轻轻放在纸旁,与画进行比对。

  画很简略粗糙,但该有的特征都有,相似度极高。

  谢兰姝第二次见到那块牌子,这回是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上头那个“卫”字。

  “你和卫大人关系很好吗?这是象征身份的东西,很重要,他把这个给你……”

  陆夕眠咬紧着下唇,抿唇不语。

  谢兰姝不知道这牌子是宣王给她的,她那会遮遮掩掩的没说,现在倒是被人给误会了。

  谢兰姝不知她怎么,但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,也有些后悔贸然来跟她讲这些。叹了口气,抬手按在她的肩上,低声道:

  “卫字,就是卫大人的姓啊。你……不知道这是他的吗?”

  陆夕眠忍了半晌,才从喉咙中挤出一个:“嗯。”

  她真是傻,怎么会以为那是护卫的意思呢?

  可是为什么宣王要将下属的令牌给她,还说那是他自己的?

  是嫌弃她缠得紧,又不得不顾虑着皇后的嘱托,所以无奈随意敷衍了一下?

  又或是觉得她不配得到他的东西,所以才随手把别人的东西送给她?

  陆夕眠最终还是伸手将那块令牌仔细地收进了怀里。

  不管如何,这都是宣王给她的,是他的承诺,是有用的东西。

  至于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……

  陆夕眠想,那不重要。

  “哎,别哭啊。”谢兰姝慌了手脚,拿着帕子就要给她擦。

  陆夕眠咬着唇,忍耐着,“这没什么。”

  确实是没什么的啊,但不知道怎么回事,眼泪没忍住就冒出来了。

  宣王那般地位的人,莫名其妙被她纠缠,如此这般已经很好,真的足够了。

  起码他注意到了她,愿意同她说话。起码她还是手握着信物,不管是他的还是卫惩的,她的的确确靠这块牌子进去过御司台。

  那就说明,她并不是完全失败了。

  原先的打算本来就是让宣王注意到她,她已经大获成功了。

  她都明白的。

  只是……

  只是。

 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。

  “你确定过了,这是卫大人的令牌吗?”陆夕眠仍有些不死心,又问了一遍。

  谢兰姝很后悔,她不知道陆夕眠会这么难过。顾虑着,有些不想说。

  “我没事,你总要同我讲实情吧,还是说你也要骗我?”

  少女强忍着委屈,憋得眼眶红红的,因为气息不稳,连她头上的发簪都在微微颤抖。

  你也要骗我?

  这个帽子扣得太大,谢兰姝哪里敢接。

  谢兰姝叹道:“我跟我哥确定过了,他——你知道的,他时常跟御司台的人打交道,跟卫大人算熟悉,不会认错。”

  陆夕眠耷拉了脑袋,吸着鼻涕,声音闷闷的,“嗯,我知道,谢哥哥不会骗人。”

  谢兰姝:“……”

  她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重点。

  “是谁骗你说这是他的东西?是宣王吗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所以你其实是在难过宣王骗了你吗?”

  陆夕眠愣了下,“……是吧。”

  她此刻只觉得比没有得到过这块令牌还要难受。

  为何呢?

  只因为宣王欺骗了她?

  因为她被他骗了,在那么信任他的情况下。

  “我知道这令牌的主人是谁时,还以为你跟卫大人关系非同寻常。”谢兰姝道。

  可她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对劲,想不通。

  记得那日陆夕眠只提到了宣王,从未提到过卫惩,而且陆夕眠和宣王互相打听对方的事也让她十分在意。

  当时脑子里免不得就想岔了,以为陆夕眠夹在那一对主仆之间……

  夕眠虽是大将军的女儿,但也无法同皇族对抗。若是到时候宣王和卫惩因为她而反目,对她不利,该怎么办?

  不说宣王,就说卫惩。

  卫惩虽然是宣王的下属,但他单拎出来,在京城中也是了不得的人物,能远离就远离。他能在宣王手里做那么多年,又岂是简单的人物?

  陆夕眠不该和那么复杂的人搅合在一起。

  “你到底和他们——”

  谢兰姝终究没再继续问下去。

  大夫来给陆夕眠的耳朵换药时,她又掉了几滴眼泪,吓得大夫以为自己手太重,忙不迭道歉。因为陆夕眠一直很坚强,这回竟哭了,大夫不敢怠慢,再下手时轻之又轻。

  到了午休时间,陆夕眠回了内寝休息。谢兰姝担心她,没敢走,就在外间看起了书。

  陆夕眠躺在榻上,毫无睡意。

  她脑子里反复地过着和宣王相处时的那一幕幕。

  回忆在金宁宫时,他的字字句句,每个抬眸,每个浅笑。

  递给她令牌时,宣王说什么来着?

  好像什么都没说,只是递给她,然后便将她打发走了。

  她那会沉浸在喜悦里,心里想着的是陆家或许就要迎来光明的未来了,竟是全然没注意人家到底是出于礼貌还是真心。

  真心?

  陆夕眠弯了下唇。

  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,真是糊涂了,竟妄图想从一个初见的人身上要真心。

  而且,凭什么呀。

  宣王有能力有手腕,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,怎么就非得和她这样的小人物牵扯在一起呢。

  可他还是和她说话了呀……

  那几面,那么融洽,都是假的吗?

  在陆府门外,月光下,她冒冒失失地跟他讲了那么多,现在回想起来,真是奇怪极了。不知道他当时又是怎么想的呢?是否后悔把令牌给她了。

  哦,应该是后悔了的,不然为何转日再到陆府时,宣王想将那令牌要回去呢?定然是察觉不妥,想反悔了。

  那会她还厚着脸皮,揣着不属于她的东西跑了。

  陆明鸢说她笨说得没错,她就是笨。若是聪明,怎么会看不出来宣王只是客气呢?

  陆夕眠鼻子涌上来一股酸涩。

  她给别人添麻烦了。

  她肯定叫人为难了。

  宣王殿下一向仁慈温柔,在金宁宫时见她受伤,怜惜她,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直接驳了她的请求,毕竟他人那么好。

  面对着她不管不顾莫名其妙的讨要,不好拒绝,所以就随意给了她一个物件。

  他若是给她自己的随身物品才奇怪吧。

  后来宣王又想办法要回,不曾直言,也没有强迫她,也是怕她难过吧?

  换到他的位置去思考,才发现宣王做得已经够好了。

  他也没做错什么,面子给她了,忙帮过了,还要怎样呢?

  “陆夕眠,你要太贪心了,人家又不欠你的。”

  整个午休的时光,陆夕眠开解了自己许久,翻来覆去地想。

  最终还是想通了。

  翻了个身,还是没忍住。

  “呜呜呜呜……”

  为什么要骗她啊。

  再从榻上起身时,时辰已经快到申时。

  除了眼睛有些红,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不同。

  谢兰姝放下书走过来,微微弯腰,盯着她的眼睛看。

  小姑娘眼里还含着雾气,像是哭过后蕴了层烟雾,有未干的泪滴沾湿了睫毛,软软地贴在眼睑,瞧着无辜又可怜。

  眼尾不知是哭得,还是睡后带起的薄红,清妩娇柔,任谁看了都要心软。

  谢兰姝心里对宣王的印象又差了几分,她抬手摸了摸陆夕眠的头,“还好吗?”

  少女长舒了一口气,恢复了精神。

  “没事。”

  “那就好。”谢兰姝也松了口气。

  陆夕眠一向有什么便说什么,她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,此刻看起来确实好多了。

  这边才平静了些许,外头突然又热闹了起来。

  陆夕眠耳朵听不清楚,只感觉又吵哄哄的。

  谢兰姝倒是听得挺真,她无意窥探人家的家事,但外头吵嚷的声音实在太大,叫她不想听都不行。

  是两个男子的声音,说话声被夏风送进了大敞的房门。

  “她受伤是不是你害得!”

  “放狗屁,那东西是李序应卖的,与我何干?谁叫她过去睡觉的,运气不好,怪旁人?”

  “你若不牵线搭桥,她怎会受伤?!你们就是蛇鼠一窝!”

  “嗤,我可什么都没干,不然为何御司台将我放回来?李序应还关着呢,有本事等他出来你去找他啊。”

  “她也是你的姐姐,你真是蛇蝎心肠!”

  陆明灏气笑了,“我若有那未卜先知的能力,就干脆把她炸死,又岂是一只耳朵这么简单?”

  穆铭似是被他吓到,哆嗦着声音:“都是一家人,你怎么、怎么……”

  “一家人?哈哈哈。穆公子,我叫你一声表哥,你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?你为她出头,可人家看不上你这穷酸书生。别忘了,你若是考上功名,那娶得也是我姐姐,考不上,就滚回燕州。”

  谢兰姝慢慢蹙起眉头。

  李序应的名字她早听过,虽是侍郎之子,生母却是出身商贾。他身上的商人气息太重,是个唯利是图的人,只要有钱赚,什么都敢做。

  李序应在京城中名声不好,就连她哥哥谢司免都对其鄙夷不屑。

  听说李序应是御司台的常客,隔三差五就要被宣王殿下请去喝茶。

  此人十分擅长钻律法的空子,不过涉及到家族兴亡的大事时,他倒是挺有原则,一概不碰,也因此,他犯的那些事里,都是关上个几天就能被放了出来的。

  怎么……这回陆夕眠的事也和他有关吗?

  再说那个陆明灏,也不知他为何对夕眠如此恨之入骨。

  陆家的家事谢兰姝不感兴趣,但她母亲和陆夕眠早逝的生母是闺中密友,她又视陆夕眠为亲妹妹,有些生死攸关的大事,她做不到冷眼旁观。

  陆夕眠性格软,长得乖,太容易被人欺负了去。

  那个陆明灏,还要拜托哥哥好好打探打探。

  外头的吵闹陆夕眠一个字都没听到,她只觉得头晕恶心,右耳的嗡鸣声吵得脑子要炸掉了。

  “太吵,想吐。”她脸色发白,手拉了拉谢兰姝的袖角。

  谢兰姝回神,扶她起身,“我陪你进去待会。”

  “那奴婢去把门关严点,让他们去远点的地方闹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陆明灏心里憋闷,本想着去酒楼喝个痛快,却没想到一出门又被穆铭堵个正着,好巧不巧,说话的地方离陆夕眠的院子很近。

  有老夫人撑腰,他一向不惧二房什么,说话时也没遮掩,反正陆夕眠聋了也听不到。把穆铭怼成了哑巴,见春桃带了几个婢女走来,他便走了。

  孙氏在他出门前才嘱托了一番,说近来要低调,他已勉强应下,此时便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。

  陆明灏识相走了,院子又重归平静。

  春桃就守在门口,跟还踌躇在院外的穆铭四目相对。

  她不开口,穆铭也不好意思说话。就这么看着看着,一会功夫过去了。

  等穆铭终于鼓起勇气,要跟春桃说话,想问一句陆夕眠的情况时,身后又传来了女子的呼喊。

  “表哥!”

  穆铭听到这声音,脊背下意识挺直。

  “大姑娘。”穆铭转身,朝来人揖手。

  “表哥,你来这作甚?”陆明鸢斜了一眼春桃,不满道,“不是说肚子不舒服,要在房中休息?怎么还到处乱跑?”

  春桃在一旁听着,突然觉得这话十分耳熟,仔细回忆才想起来,这话不就是上回她家姑娘从御司台回来,在门口碰上苏家四公子时,那人说的话吗。

  就连质问的语气都一模一样。

  穆铭抿唇沉默。

  肚子的确是疼,被陆明灏那一脚踢得,但他自从听到小厮无意间议论的事,便再也坐不住。

  穆铭低着头,“是、是,但我听说,听说……”

  “听说什么?”

  “听说二姑娘右耳的伤与二公子有关?”

  陆明鸢冷笑了声,“说到底,你还是惦记着陆夕眠啊。”

  “……我没有。”穆铭的声音愈发没底气。

  陆明鸢冷哼道:“表哥,人家是大将军的嫡女,身份高贵着呢,哪里是我跟明灏惹得起的?大将军就要回来了,若是知道我们欺负他的宝贝女儿,还不撕烂了我们姐弟的皮?我们可不敢。”

  “大将军明事理,不会——”

  “你才来陆府几年就知道了?我可跟你说,大将军最是护犊,等他回来你可别往前瞎凑,人家金枝玉贵,往后要配王公贵族的,可瞧不上你一介白衣,到时候再把你腿打断,看你上哪哭去。”

  “不过今时不同往日,”陆明鸢捂着嘴笑,“以前身体健全,能许配给高门做妻,可现在啊——”

  陆明鸢还打算继续说,一抬眼,突然看到从陆夕眠的房里走出来一人。

  她认出了谢兰姝,也知道她跟陆夕眠关系好。见对方板着脸,冷冰冰地看着她,陆明鸢撇撇嘴,不欲再逞口舌之快。

  谢家虽不是什么大户,但谢家大公子往后会娶盛宁侯陈家的女儿。那陈家宫里有陈妃,陈筝又是陆夕眠的好友。

  陆明鸢默默住了嘴,心里却是百般不愿。

  背后有人脉就是了不起,等回头她也结交些个公主郡主的,到时便什么都不怕了。

  穆铭闻言愣住,“腿打断?”

  他来陆家时日尚短,对一些陈年旧怨不太清楚。

  “哼哼,不信算了。”陆明鸢拉起穆铭的胳膊就要往外走,还没转身,便听身后一道懒洋洋的男声响起。

  “这不是陆大姑娘?这么闲啊。”

  陆明鸢浑身一僵,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。

  男人微哑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由远及近,“多日不见,看来是肋骨的伤都好全了?”

  听他这么一说,肋骨断裂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又席卷全身,陆明鸢恐惧地咬住了下唇,身子不自觉颤抖。

  穆铭抬头去看,见是一身穿红衣的俊俏青年摇着折扇,潇洒走来。

  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,身量极高,腿长,迈得步子便大,走起路来烈烈生风,气势汹汹。

  他一双狭长的凤眼带了几分凌厉,眼尾张扬上挑,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。

  皮肤很白,极致艳丽的红色锦袍衬得他周身那股狂妄愈发浓烈,他目空一切的架势带了种极强的压迫感,叫人瑟瑟噤声。

  “韩、韩舅舅。”穆铭嗫嚅道。

  韩恣行扯了扯唇,好笑道:“当不起这一声舅舅,还是叫韩公子吧。”

  他站定在二人面前,垂眸,偏低沉的音色缓缓溢出:“叫小韩爷也成。”

  陆明鸢往穆铭身后缩了缩,像是怕极了。她的手还抓着穆铭,指尖收紧,不自觉用了力,疼得穆铭微微蹙眉,偏头看她一眼。

  韩恣行的嘴向来不饶人,“大姑娘方才说,要把谁的腿打断?”

  他抬手,陆明鸢还以为他要动手,终于松开了穆铭,尖叫着往旁边躲。

  韩恣行不耐地啧了声,手在空中转了个方向,再度对上陆明鸢。

  他只是抬了抬手,点着陆明鸢,慢条斯理地道:“别什么事都往大将军身上推,行吗?陆明灏的腿是我打断的,冤有头债有主,这么多年大姑娘都记不住谁是仇家,这记性真是差劲啊。”

  “这都多少年了,大姑娘还抓着陈年旧事不放,看来心里是没有旁的能说了?”

  “简单啊,”青年摇着扇子,恣意风流,“我再把他手折断一回,下回便有新的谈资,如何?是不是个好主意?”

  这、这真是个混不吝的阎王!

  陆明鸢闭了闭眼,想起了什么,身子抖得更厉害。

  穆铭瞠目结舌,震惊道:“你、你……”

  “小公子,我劝你呢还是别说话了,”韩恣行转头,弯着唇看着穆铭,“未经他人苦事,就不该随意指责别人什么,你怎知不是他们欺我在先呢?对吗?”

  青年手背在身后,前倾了身子,把脸凑过去,仔细端详,“嗯,是长得一般,小不点确实看不上。”

  趁着韩恣行的注意力在穆铭身上,陆明鸢终于逮到机会,脚底抹油一溜烟地逃了。

  “哎……”穆铭望着陆明鸢落荒而逃,捏紧了手。

  韩恣行笑眯眯地直起身子,对着穆铭弯了弯唇。

  穆铭低声说了句抱歉,算是替陆明鸢方才的无礼赔罪。他揖了揖手,追着陆明鸢离开了。

  韩恣行不置一词,展了展袖袍,迈步进院。

  春桃殷勤地跟在韩恣行的后头,叽叽喳喳:“小韩爷你方才真是太男人了!也就是你,能这么硬气地给我们姑娘出气!”

  韩恣行不屑地嗤了声,瞥了眼一院子的废物,“跟我姐一个样,都是群软包子。”

  春桃马屁拍得响,也不忘为韩氏辩解:“夫人是顾虑周全,眼下大将军未归京,夫人也不好做啊。”

  春桃是陆家的家仆,有些话她说得含糊不清,可韩恣行的脾气向来大,他不受陆家人的气,也没人能管得住他。

  韩恣行冷笑道:“老夫人一日不死,能有一天的好日子过?依我看就该——”

  春桃惊呼出声,还未来得及制止对方的口不择言,韩恣行自己便住了嘴。

  他驻足了脚步,微眯了眸,目光往前。

  春桃顺着看过去,笑了,“谢姑娘!您怎么出来了呀?姑娘起了?”

  韩恣行只停了片刻,又迈开步子,朝门口走。

  谢兰姝方才已看了许久,自男人出现,她心口的跳动便愈发欢快。

  “哟,这不是我们小兰花吗。”

  懒洋洋的,慵懒恣意的,磨人心口的声音。

  谢兰姝垂下眸,向来清冷、不苟言笑的面容上露出些许赧然。

  她福了福身子,对着他时,声音都小了几分,“小韩舅舅,我叫兰姝。”

  韩恣行耸耸肩,轻声笑了,“有区别?”

  谢兰姝的耳根慢慢红了。

  每次见面他都不会好好叫她的名字。

  韩恣行越过她就要敲门,屈着指节抬到半空,又听谢兰姝在身后小声叫他。

  “你真的把陆明灏的腿打断了?”

  韩恣行挑了下眉,“我有骗人的必要吗?”

  “那陆明鸢的肋骨……”

  韩恣行抬手,“哎,那可与我无关,别想安在我头上。”

  谢兰姝点点头。

  “不过她是先眼睁睁看着我打断了她弟弟的腿,又看着我朝她走过去,以为轮到她了,吓得转身就跑,结果自己摔了一跤。”韩恣行摊了摊手,“她自己摔伤,与我无关,我从来都不打女人。”

  “那你还吓唬她。”谢兰姝嘟囔道。

  “泼皮怕无赖,懂吗?”韩恣行嗤笑道,“算了,跟你说这个干什么。大家闺秀,别再跟我学坏了。”

  他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,压低声音:“小不点睡了?”

  谢兰姝抿唇笑了下,也放轻了声音,“没,她醒着的,在看话本。”

  看得有滋有味,应该也没听到外头的动静。

  韩恣行哦了声,眼睛看着谢兰姝,对着门偏了下头,“你进去告诉她我来了。”

  “女孩子长大了,我这个做舅舅的,不好直接进。”

  谢兰姝笑道:“那您待会也别再叫她小不点,她长大了,不爱听。”

  说着先他一步,推开门走了进去。

  韩恣行不以为然,背着手慢悠悠跟上,“我管她爱不爱听,有本事打我。”

  谢兰姝:“……噗。”

  韩恣行进了屋,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到就被陆夕眠给轰出去了。

  他挨了通数落也不恼,将银子揣好,春风得意地出了门。

  谢兰姝担忧地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,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。

  她为难地搓了搓手,“夕眠,我是不是不该让他进来啊?”

  她也不知道韩恣行此来是要钱的,还以为他是来关心侄女儿的。

  陆夕眠叹了口气,“你不放他也会在外头守着我,直到拿到钱。”

  “啊?那、那怎么办?那钱……”

  “没事,那钱本就是他的,怕他乱花,才帮他存着的。”

  谢兰姝眨了眨眼,“你帮他存钱啊?”

  “是啊,他自己要求的,说自己花钱没个数,主动放到我这儿来,说需要了再问我拿。”

  陆夕眠皱了下眉,“前日才来要过一回,怎么这么快就花光了……下回不给了。”

  “他拿钱去作甚啊?”说道一半,谢兰姝声音小了下去,咬了下唇。

  她又不是陆家的谁,问那么清楚也是惹人烦。

  陆夕眠没想那么多,如实道:“花天酒地,吃喝玩乐,不就这些?”

  谢兰姝心里突然空了一块。

  她当然知道官宦家里的纨绔子弟平日都玩些什么。

  她郁郁垂下眸。

  “得跟阿娘说一声,多派两个人看着他,别又跟人打起来。”

  “天天不是挑事打架就是跟人拌嘴,这个火爆的臭脾气也不知道收一收。”

  陆夕眠被这个舅舅坑得心里积怨已久,眼下话匣子开了,不免多说了两句。

  她掰着手指数,“你说说,出一趟门,打一次架,然后被阿娘抓回去关上三天。放出来以后继续去出门、打架、关禁闭……他这一生也太好总结了。”

  “大祸不闯,小事不断,哎。”

  “还好他不沾赌,不沾女色。不然若是摊上天价赌债,或是跟人争风吃醋,惹上不能惹的人,我跟阿娘怎么保得住他啊。”

  谢兰姝蓦地抬头,“你说他、他不沾女……”

  陆夕眠歪了歪头,“嗯?怎么了?”

  谢兰姝沉默了会,弯唇笑了。

  “没事。”

  当晚,谢兰姝留在陆家,陪着陆夕眠住了一晚。

  转天早上,陆夕眠心情好了很多。

  “你真要去?”谢兰姝不放心道。

  陆夕眠换好衣裳,戴上幕篱,隔着白纱,目光坚定。

  “去,我还是得亲自去问问,不然心里不踏实。”

  宣王殿下的想法她捉摸不清,不能贸然挑破,毕竟——

  毕竟他的的确确亲口说过,给过她承诺。

  现在承诺还作不作数,她说不准,得去试探一下。

  陆夕眠站在御司台门口,这一步始终没迈出去。

  她样子太显眼,很快吸引了守卫兵差的注意。

  “哎,这是不是上回来找卫大人的姑娘?”一人凑到同伴耳边低声道。

  “我瞧着身量挺像,”另一人也压低声音,“她身边的婢女是上回那个,马车也一样。”

  确定了来人,两人热情地迎了上去。

  等陆夕眠反应过来,她已经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进去了。

  “……”

  没多久,卫惩被下属拉来,和陆夕眠面面相觑。

  双方都沉默了。

  陆夕眠想起以前自己办过的事,脚趾又开始抓地。

  她好像拿着卫惩的令牌在人家面前晃来晃去,还跟他说,这是你家殿下送的。

  她拿着卫惩的令牌,当着他的面,理所当然大摇大摆地进过这个门。

  哦!

  怪不得先前在陆府时,卫惩脸色奇怪,还问了她奇奇怪怪的问题:

  ——“姑娘是问送令牌的人面子大不大,还是问令牌的主人面子大不大?”

  ——“不一样吗?”

  ——“应该还是不同的。”

  ——“哦,随便吧,哪个面子大就用哪个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啊啊啊!

  头皮发麻了!

  对着卫惩,陆夕眠此刻就是死也憋不出一句话。

  卫惩瞧着她别别扭扭的样子,也不知她怎么,为难道:“陆姑娘,您今日来是……”

  陆夕眠不自在地咳了声,“来、来看看你。”

  卫惩:“……”

  陆夕眠看着对方手足无措的样子,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,惊得险些把舌头咬掉。

  她飞快摆手,红着脸,“卫大人你别误会啊,我是来看看、来看看你和殿下!我有事找你们!”

  “嗯,嗯……”卫惩抿了下唇,垂在身侧的手尴尬得扣了扣。

  “……”

  啊。

  这点好尴尬啊!

  “你们怎么了?”

  一道温和的男声突然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气氛。

  陆夕眠循声望出去。

  男人手里拿着一沓卷宗,像是路过,身子还保持着向前,而头却偏了过来,看向屋子门口对峙的二人。

  陆夕眠以为自己早就疏解好了心结,可再一次看到男人的笑眼时,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委屈又不讲道理地冒了出来。

  她垂下眼睛,深吸了口气,福了福身,“殿下金安。”

  薛执眼底的笑意凝了一瞬,“陆姑娘来找本王的吗?”

  陆夕眠下意识点了一下头,心口蓦地一酸。

  大约一时冲动,又突然赌气。

  她摇了摇头,改口道:“我来找卫大人。”

  令牌是谁的她就是来找谁的。

  宣王完美的笑容里不见一丝破绽,他看了一眼卫惩,笑着颔首,“如此,那不打扰了。”

  说罢转身走了。

  卫惩心里一慌,忙追出去,“哎殿下——”

  “卫大人!”

  卫惩身子一僵,定在原地,嘴角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,“怎么。”

  “大人坐,我有事想问你。”

  卫惩:“……”

  他转头向外望了望,已经看不到宣王的身影。

  “……好吧。”

  有下人端了杯茶来,陆夕眠却没心情喝。

  她看着漂浮的茶叶,感觉自己就是和它们一样。

  命运都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,随着水波沉浮,自己全然作不了主。

  若想要父兄平安,家人安宁,靠她自己?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
  宣王。

  宣王是她唯一能触碰到的救星。

  除了求他,还能如何呢?

  陆夕眠,你怎么连这点挫折都经受不住啊。她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。

  她把宣王赶走干什么啊!

  方才头脑发热,现在只能承担后果。

  “卫大人,我想问问,有人求过你家殿下办事吗?”

  卫惩愣了一下,“没有。”

  “怎会……”

  陆夕眠本想以这个问题做开头,好引出接下来关于如何请宣王帮忙的问题。可这——

  卫惩直接把话堵死了啊。

  卫惩听到对方还是打听殿下的事,不是冲着自己来的,心里松快了不少。

  “殿下从不徇私,该如何便如何,最初还有人找上门,或给钱财,或许人情,皆被殿下严词拒绝。久而久之,便再没人开口了。”

  按理说,宣王所处的这个位置是最容易得罪人的,两边不讨好。

  可他似乎天生就会讨人喜欢,为人处世方面叫人挑不出错处,不仅案子办得准确、迅速、漂亮,而且到最后,总能令任何一方都满意。

  卫惩说这些时,语气骄傲,听得陆夕眠一时恍惚。

  对啊,在她眼中,前世的宣王也是这样一个处处都好的人,他那么好,她会不会冤枉他了。

  “你家殿下,送过别人东西吗?”

  卫惩想了想,“做何用?”

  若是寻常的应酬交际、祝寿贺喜之类的,那送出去的东西就太多了。

  “私人的馈赠,有特殊意义的,”陆夕眠道,“带承诺的。”

  “承诺了不少。”卫惩道,“但私人馈赠,没有过。”

  没有过啊。

  所以她是那不少的承诺中的一个。

  陆夕眠松了口气,眼眶微红。

  所以确如她所想的那样,宣王不会把私用的东西送人,对谁都是一样的。

  而她已经进到了他的视线里,同芸芸众生相比,好歹也有些不同了。

  “陆姑娘,你怎么了?”卫惩惊慌地站了起来。

  他也见过女子哭,但陆夕眠,于他而言还是不一样的。

  陆夕眠摇摇头,她有些开心,这算是喜极而泣。

  咚咚——

  两人朝门口望去。

  宣王神情淡淡,脸上少见的没有笑意。

  漆黑的乌瞳黯淡,略显锋利意味。总是带笑的狐狸眼中小心藏着几分戾气,唇轻抿着,周身带了冷意。

  他立在门边,不知听了多久。

  嗓音冷淡:“卫惩,跟本王来。”

  他心情不好。

  卫惩颓丧地垂下脑袋,心里直发苦。他朝外走,陆夕眠也跟起身。

  “殿下——”

  女孩怯生生道。

  她鼻音很重,薛执听出来了。

  他现在心情莫名不好,说不清是为什么,只是此刻烦躁的状态让他没法在外人面前谈笑,他只想离开。

  “殿下!”

  见他不理,陆夕眠鼓起勇气,几步小跑迎了上去。

  薛执这才转身,喉结轻滚,慢慢吐息,只眨眼间,他便压下所有情绪。

  轻轻牵起唇角,嗓音温和:“姑娘有事?”

  “宣王殿下,我能耽误您一会吗?就一小会。”

  小姑娘抬头仰望着他,眼眶通红,一如初见那日,她撞过来时的样子。

  薛执下意识低头看,她的手垂放在自己的身前,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。

  这回倒是没有去牵他的衣裳了。

  薛执轻轻扯了下唇。

  那时他没有对她说不,此刻好像——

  也说不出口。

  男人周身的戾气散了大半,他无奈叹道:“走吧。”

  说是耽误一会,然而薛执把人领进屋子,坐下,看着她。

  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。

  小姑娘依旧没有开口。

  “陆姑娘,待会本王还要进宫。”

  陆夕眠揉揉眼睛,突然走上前。她站在书案前,从袖中掏出了那块令牌,递了过去。

  “嗯?”男人只垂眸看了一眼,并不接,他挑唇轻笑,“想清楚跟本王提什么要求了?”

  陆夕眠摇摇头,水灵的眸子直勾勾地瞧他,“殿下那会为何要纵容我胡来呢?我找您要承诺,那分明是无理取闹的。”

  薛执有些意外她突然这样说。

  她既也知自己的行为十分奇怪,却依旧找上了他,这是薛执最想不明白的地方,所以他才任由她靠近,想着靠得近些,好解了他心中之惑。

  眼下听她又在掏心掏肺地跟他讲心里话,心里那点莫名的不快被突如其来的兴致盖了过去。

  这是要摊牌了吗?

  倒是没人比她更坦率了。

  薛执的目光从她脸侧而过,落在门口的卫惩上,他只看了他一眼,卫惩便识趣地退了出去。

  收回目光,落回少女身上。

  他盯着女孩那双天真的眼眸,轻声问:“那陆姑娘觉得本王是如何想的?”

  他能洞察许多人的心思,再复杂的人他也能看穿他们想要什么,他可以说那些人爱听的,做那些人爱看的。

  唯独陆夕眠,他看不懂。

  可她明明是他认识的人中,最简单的一个。

  “我不知道,”陆夕眠直言道,“您是很好的人,所以我猜,可能是可怜我吧。”

  可怜也好,热心也好,她需要他的帮助,不管出于什么目的,只要能拉近关系,抱上大腿,她都该开心。

  所以就算他骗她令牌是自己的,那又有什么关系呢?只要他说话算话就好。

  陆夕眠在心里默默重复着,企图去压下那根横亘在心口的刺。

  薛执沉默地望了她一会,眉眼渐渐柔和。

  他目光温柔,落在她的伤耳上。

  语气很轻,看似格外真诚:“本王害你伤口裂开,流血了,这便是本王应该负责的。”

  他活了二十二年,早没有了那么多的怜悯心。可在这件事上,不得不承认,他那少得可怜的良心里,到底存了分毫的愧疚。

  就那么一点点的愧疚,便足以他对她的请求开口说好,权当是做善事吧。

  当然,薛执从不否认,对她更多的是好奇。

  “姑娘带着本王的令牌来,是想好了?”

  他随口一问,陆夕眠却慢慢睁大了眼睛。

  本王的令牌?

  她就说她并未记错啊。

  宣王一直都说这是他的东西。

  陆夕眠收回手,呆呆盯着那个卫字,喃喃道:“您的令牌……这么重要,这么管用吗?”

  男人勾起唇角,嗓音徐缓温和:“自然,本王亲手给出去的东西,自然是十分重要。”

  他指了指令牌,“此乃贴身之物,意义非凡,姑娘不是靠着这牌子得了不少便利?该知晓它的分量。”

  他还不知自己已经露馅了,也因此,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。

  若不是她已经知道了真相,光凭男人这双漂亮诚恳的眼睛,她一定又要傻乎乎地上当。

  陆夕眠手微微颤抖着,指尖用力按着令牌上的蟒纹图案,凹凸的纹路硌得手指生疼。

  理智和情感在撕扯。

  理智告诉她,宣王骗你就骗你,只要他肯帮你就好。

  可是情感又在令她难过愤怒。

  她最讨厌人骗她!

  尤其是前世经过了苏翊昙的骗以后,她就更讨厌了。

  “殿下,这令牌我想还给您。”

  她再口时,多了几分鼻音。

  薛执笑意凝滞一瞬,很快又恢复如初,“嗯?”

  “我只是想要您的一个承诺,如果您答应,那我也不需要这块牌子了。”

  况且这是别人的东西,她也不想要。

  宣王挑了下眉,“这回不怕本王言而无信了?”

  陆夕眠没说话。

  薛执懒懒地笑,“留着吧,等想好了再来找本王。”

  “我想好了,以后有需要的时候,烦劳您帮我一次,一次就好。”

  “小姑娘贪心啊,本王只是叫你受伤一次,就想让本王为你做牛做马?”

  陆夕眠摇头,小声道:“不会的。”

  她哪里会提那么过分的要求呢,她只是想等两年后大乱的时候,他能稍微护一下陆家。

  “杀人放火,本王是不干的。”

  陆夕眠又摇头,这回眼睛更红了。

  “令牌拿走,到时候再说。”宣王难得强势了一回,他身子向后靠,双手抱着肩,拒绝的意味很明显。

  小姑娘不知是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不耐,讷讷半晌,嗯了声,重新揣起令牌,垂头丧气地走了。

  “啧。”

  房间归于寂静,薛执敛了笑,坐在书案后沉默良久。

  卫惩进了门,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。

  他方才看到了,陆夕眠出门时,眼睛比来时还要红。

  “你和她之前说什么了?”宣王殿下随手拿过一册案卷,一边提笔落字,一边状似无意问道。

  卫惩摇头,“她问了问您的事,旁的没说什么。”

  薛执笔一顿,冷淡抬眸,“你把她弄哭了?”

  卫惩慌张摇头,“属下不敢。”

 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,但那句“你把她弄哭了”还是一直回荡在卫惩的脑海里,把他折磨得浑身难受。

  不会真是他的问题吧?他长这么大也没把哪个女孩子弄伤心过啊,怎么办怎么办。

  “殿下,我要不要去看看——”

  薛执冷冷地睨了他一眼。

  卫惩噤声。

  好,不去。

  屋中又重归于平静。

  主从二人就这么僵持着,一直到了该入宫的时辰。

  “殿下,该走了。”卫惩硬着头皮,轻声提醒。

  薛执放下笔。

  墨迹还未干,他手指捏在纸的两边。

  呲!!——

  他将这小半个时辰写好的满满一篇纸撕成两半,团成了团,随手扔在地上。

  卫惩将头压得更低。

  男人从他身边从容走过,留下一句冷淡且不容置喙的话:

  “若她要将令牌还给你,不准接。”

  卫惩:“……”

  卫惩:?:,,

  请收藏本站:https://www.ddbqg.cc。笔趣阁手机版:https://m.ddbqg.cc

『点此报错』『加入书签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