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四章_90_酒色江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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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四章_90

  笔触精美,每一分都描绘的过于细腻,就连一旁石头的数量都精确的画出,完全失了泼墨写意的豪气,从景物的远近分配来说,这实在算不上一副高质量的画,可就是这幅画,让单解衣瞠目结舌。

  因为画上的景物,竟与她眼前看到的情形一模一样,就连脚边晒扇子的大石,也清晰的印在画中。

  这,这是怎么回事?

  “佘翎族”隐居之所,为什么会在扇上?

  一方红印闪入眼中,这个印鉴她太熟悉了,每一次看那四柄扇子,她都能在同样的位置看到同样的印鉴——属于“兴”国最后一任帝王的私印。

  画面上,湖水不是重点,山石也不是主要,而是在湖水对面,打量的笔会落在的怪石中,黑漆漆的一块突兀的耸立着。

  难道这画,竟是指着“佘翎族”的所在?

  “还记得江榆说的话么?”不知何时风琅琊已来到她的身后,一双目光落在扇面上。

  “信物。”她喃喃低语,失神。

  其他三柄扇子入手,都没有经过信物一说,她差点将这话抛到了脑后,唯有江榆提过,可惜他也不知道信物的真实面目,如今这么一看,似乎这柄扇子,才是揭开一切真相的重点。

  信物之扇。

  凤翩没有对她提及信物,却赠予了她这柄扇子;可是凤翩,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这柄扇子?

  真正将五柄扇子归于一起的中心,他毫无任何解释的赠予她,难道他就不怕她不看,就不怕她不懂其中的意思么?

  “看来单家隐瞒了很多真相。”风琅琊唇角邪气拉伸,“皇族信物在单家,但是单家却没有上禀。”

  “你怎知不是奉了皇命给我的?”对于单家的事,她半点也不会退让,更不会惹人非议。

  “那好,我去烤鱼。”风琅琊兴致缺缺的收回目光,吊儿郎当的冲着一旁堆积着的鱼尸而去,丢下她一个人继续面对扇子发呆。

  无论风琅琊那时有没有偷听清楚,她却记得,单凤翩在递给她扇子的一瞬间,只有三个字:赠与你。

  不是你拿着,不是你接着,不是你收好,而是赠与你。

  一个赠字,已经表明了,若非为主,怎能相赠?

  这扇子的主人,是凤翩。无论她怎么强词夺理,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。

  薄薄的绢面吸了水,露出了丝透的底色,将下面白色的扇骨衬了出来,一片平坦中,在那黑色最浓墨处,隐约有不平的凹陷。

  手指抚过,这感觉更加清晰。

  上面有字!

  她的心跳动飞快,悄然撇了眼不远处的风琅琊,他正背对着她,宰杀着鱼,一旁的火堆簇簇燃起火苗,噼啪了干柴。

  刻痕很浅,伴随着牙骨自然的纹理,极容易让人忽略,即便是敏锐如她,都难以摸清上面的字迹。

  想要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,唯有将里面的扇骨抽出来,如此一来,这扇子也毁了。

  她观察着扇面上的墨迹,手指拈着绢扇,翻来覆去的摸索着,面容沉静冷然,一双眼清亮稳稳。

  指尖纳入口中,啮咬。

  殷红沁出,几滴血涂抹在扇面上,雪白的扇骨,黑色的画点,浅浅的透出两行字,红色的血在黑色的底色中也不是太好分辨,但是对于她来说,足够了。

  “月色松柏长,芙蓉绽娇颜。”

  这两句诗,从格律上说,似乎是下半句。

  莫非这世上,还有另外一柄扇子,藏着上半阙?

  带着心头的疑惑,她快步的走到湖边,将扇子放入湖水中,未干的血迹被水色漂过,消失无痕。

  身后,风琅琊专注的将鱼用大片的荷叶包了,周边裹上泥巴,埋在火堆之边。在听到她的脚步后,回首明朗一笑,“来吧,试试我烤的鱼。”

  “泥巴鱼?”她皱眉。

  “这是丐帮的特有做法。”他抛了个得意的眼神,刨出一个泥巴团,小心敲碎周边的泥巴,一股荷叶清香传来,他快手快脚的剥开荷叶,鲜嫩嫩的鱼肉展示在她的面前,风琅琊双手捧着荷叶,讨好中带着期待的表情望着她,“赏脸尝尝吧。”

  他半跪着在地上忙活了半天,这么一转身,配合着他的表情,谄媚又阿谀。

  单解衣轻笑着接过,“平身吧。”

  他愣了愣,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姿势,无所谓的一拍腿上的灰,高声长诵,“谢主隆恩。”

  吃饱喝足换了干净的衣衫,两人看着湖对面的乱石滩头,脸色都不是太好。

  这么久了,他们始终观察着对岸的情形,可是从日头东升到影西斜,对面始终没有半个人影出现,这个认知让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。

  抛下手中的鱼骨,风琅琊站起身,“不管他们是否迁徙了,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。”

  是的,费时数日找到这个地方,即便知道结果可能不太好,她也不会在此刻放弃。

  她摘下湖边的荷叶,顺势折了只荷花在手中把玩,“怎么样,试试传说中的一苇渡江?”

  风琅琊豪爽的一笑,摇手,“太费功力,我又没有需要保护的折扇怕落水沉湖,我选最省力的方法,游过去。”

  话音落,他身体鱼跃起,漂亮的姿势入水,不溅半点水花,水纹如箭形拉开,顶尖处是他矫健的身姿。

  有力的腰身挺动着,臂膀拨开水浪,一尾大鱼般前行,竟比一般人飞奔的速度还要快。

  难怪他说省力的方法,比起耗费真气,如此高明的水上功夫,她哪敢质疑?

  摇着手中的荷花,她抛出手中的荷叶,脚尖点着清波,真气推动着荷叶,身体浮在荷叶上,飘摇而去。

  风吹起的她的紫色衣裙,衣带如天边云霞飞扬半空,发丝如云堆鬓边,娇美体态玲珑有度,纤合优雅,嘴角噙笑,半垂首嗅着手中的荷花。

  水中人停下动作,静静的欣赏着她婉约风情,深邃的目光中写满赞叹,她目光与风琅琊一触,红唇微展。

  十余年后,曾有朝中大员无意得到一副画,画中人紫衣飞舞,手执一朵沾露荷花,凌波水上,低头刹那的笑容魅惑了所有赏画的人。有人说,画中人是凌波仙子,也有人说,是观音执莲;但是没有一人能说出画中人的来历,画工的精细和深厚功底带着浓烈的宫廷气息,曾被人猜测这是以宫中妃子为原型画就,也有人猜测是宫廷画师为心上人所做,描绘中的爱恋珍惜,笔触下的精细绝不是普通作画;但是种种猜测都仅是猜测,没有任何证实;而做画人的身份,也因未曾留下任何题跋而无从考证。

  但是那画,却因此神秘的气息成为争抢的对象,更有人以观音像的名义供奉在家中,直到二十年多年后,画像无意流落江湖,被一位俊美男子以天价购得,再不见踪迹。

  但是男子与画中人极其相似的容貌却又引起了一段争论,有人说是仙子不欲自己容貌为世人窥得,化身为人带走了这不该属于尘世的画像。

  眼见着湖岸在望,单解衣脚下一点荷叶,人影飞掠,轻巧的落在地上,脚下绣鞋不染点滴水汽。

  回首风琅琊,他已从水中沾了起来,水滴顺着他精壮的身躯滑落,刚与柔奇异重叠交融。

  甩了下发丝,晶莹四溅,他内息流转,裤子上飘起缕缕白雾,湿淋淋眨眼变的清爽。

  “这样就不费功力了吗?”她打趣的笑着,忽的想起什么,“我们走的时候,有没有把火堆熄灭?”

  “没事。”他目光望着前方,“柴火烧尽,自己会熄的。”

  她随口应着,脚下跟着他的步伐,朝着前方行去。

  高高的石门牌坊,牌坊两侧石碑上盘旋着蛇形的图案,吞吐着蛇信,冷冷的望着走进的人,森然的眼瞳令人心头不禁发憷。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不屑,正如同它的臣民一般,不与外界打交道,守着自己的山林,成为世外的强者。

  这姿态,形状,都与她记忆中楚濯霄额上金色发冠一模一样,她可以确定,自己没有找错地方,可是……

  蒿草几有人高,绿色的藤蔓爬满整个牌坊匾额和两侧,不是森冷而是死寂。

  “这么高的草,这里只怕已有十余载无人来过了吧?”风琅琊的手拨开草丛,艰难的从杂草丛中挤过身体,朝她伸出了手。

  她将手放入他的手心,仔细的观察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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