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、晋江文学城XXXI_亲亲亲爱的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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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、晋江文学城XXXI

  ChapterXXXI

  “还有还有,”黎晓说,“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像她们一样晚上去酒——”

  季扶倾的神情越来越冷峻,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,直至噤了声。

  黎晓保持沉默,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。鞋底踩过掉落满地的杨花,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声音。

  她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。

  她上大学以后想做什么关季扶倾什么事?她为什么要征询他的意见?

  这也不准那也不准的,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。

  两人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前走,不知不觉来到体育馆附近。

  大晚上的,球场上方亮着好大一盏灯,照得整个球场惶惶如昼。季扶倾微微驻足,隔着拦网看一群男生打篮球。

  黎晓瞧见体育馆楼下有个自动售货机,便说:“我有点儿渴了,去买瓶饮料。”

  篮球场侧面有长凳供人休息,季扶倾索性坐下来等她。

  黎晓来到自动售货机旁边,机器四周有五颜六色的灯带闪烁。

  可乐、雪碧、柠檬茶……黎晓的视线自上而下地扫过每一排,突然在最底层发现了一款熟悉的饮料。

  这款饮料她在深城经常喝,到了北城便再也没见过,没想到竟在这儿瞧见了。

  黎晓根据指示操作,买了两罐饮料,用手机付了钱,然后去球场侧面找季扶倾。

  他没在看球,而是低头看手机,荧荧亮光映着他的脸。他单手拿手机,仅以大拇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敲着键盘,应该是在回消息。

  “喏,”黎晓把饮料递过去,“请你喝饮料。”

  季扶倾没抬头,只是顺手接过饮料。黎晓坐到他旁边,“啪”地打开易拉罐,惬意地喝了两口。

  回完消息,季扶倾把手机收进兜里,这才拿起饮料。

 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瓶身,果不其然,眉头皱了起来:“这是啤酒?”

  黎晓不慌不忙地又抿了一口,一脸无辜地看着他。

  “你知不知道未成年人不能饮酒?”季扶倾眼神冷厉。

  “知道啊。”黎晓无所畏惧。

  “黎晓,你——”

  他的脸色很是难看,黎晓却“噗”地一声笑了出来。

  “这是菠萝啤,不含酒精。我们那边小孩儿都拿这个当汽水喝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季扶倾转动黄色易拉罐,看到配料表和成分表。

  果真只是一款菠萝口味的碳酸饮料,零酒精含量。

  她这是在耍他。

  黎晓目光狡黠,故意揶揄道:“季委,你刚刚好可怕,我都被你吓坏了。”

  见他不搭腔,她又说:“你不尝尝这个吗?很好喝的。”

  “没兴趣。”季扶倾语气寡淡。

  “上次送你橙汁,你不喝。这次送你菠萝啤,你也不喝。”黎晓眨了眨眼睛,打趣道,“季委,你这个人好难伺候呀。”

  她心情一好,老毛病就犯了。

  季扶倾斜睨着她,嘴角蓦地扯起一丝嘲意。

 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,他打开易拉罐,喝了一口。

  菠萝、碳水、麦芽混合在一起,组成一种他从未尝过的奇妙味道。

  黎晓笑意盈盈地问:“是不是还挺好喝的?”

  季扶倾拎着饮料罐,直视前方的篮球场,指尖轻敲着罐身,发出清脆的声音。隔了两秒,才说:“喝不大惯。”

  她说:“多喝两口就习惯了,吃烧烤的时候配这个最好了。”

  季扶倾没说话,只是缓缓地仰起头,又灌了一口。然后垂下胳膊,望着遥远的夜空。

  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冥冥的黑暗中,仿佛一张边缘锐利的剪影。

  黎晓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。

  藏蓝的夜幕上,淡淡的云翳滑过,繁星闪烁着光芒——在光污染严重的北城,这种景致是不常见的。

  春末夏初的夜晚,她和他并肩坐在大学校园的长凳上。

  舌尖弥漫菠萝啤的清香,耳边传来球场喧闹的声音,眼底倒映旖旎璀璨的星空。

  徐徐的晚风,吹得人心旌摇曳。

  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。

  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就好了,黎晓心想。

  只可惜,下一秒,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——不是季扶倾的铃声,而是她的。

  来电显示写着“殷丽娜”,是她妈妈打来的电话。

  铃声响了很久,黎晓既不敢挂,也不敢接。

  挂了,会再打来一万个。接了,就是无止尽的谩骂。

  黎晓抬起眼帘,撞上了季扶倾的视线。他不说话,眼眸却坚毅深沉——这莫名给了她一种勇气。

  是啊,在她身边的人是他。她妈再凶,也不能隔着电话线把她怎么样吧?

  骂一顿就骂一顿呗,反正她脸皮够厚。

  黎晓深呼吸一口气,接通电话。

  “黎晓,你是不是想把我给气死?”

  殷丽娜上来便劈头盖脸地骂了黎晓一通。她的声音尖锐且刺耳,黎晓不大想听,索性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远的。

  “你要是不想上大学就直说,现在就给我出去找个厂子上班。”

  殷丽娜说的“找个厂子上班”,和季扶倾调侃她的“找个厂子上班”完全是两码事。

  这是真·找个厂子上

  班。

  “妈,我没有不想上大学……”

  “四百分都考不到,你告诉我你上什么大学?哪个大学要你?家里蹲大学?”

  平时也没见多关心她,考试一考砸,却有一万种骂她的方式。

  黎晓不想跟她妈吵架,吵来吵去永远都是她的错。从小到大,一直都是这样。

  殷丽娜最后通知黎晓:“你爸说他不去家长会,让我过去。我告诉你,我也不可能去。你看街上谁长得像你家长,你找他们给你开家长会去。”

  黎晓无所谓地“哦”了一声,说:“我知道了。你给别人开家长会去吧,不用管我。”

  说完,就把电话挂了。

  没过几秒,电话又来了。她这次没有再接听,直接把手机关机了。

  世界终于清静了。

  季扶倾看着她,眼底有莫名的情绪涌动。黎晓自嘲道:“我敢挂我妈电话,你敢吗?”

  明明受了伤害,却以玩笑的口吻说着话。

  季扶倾喉头微动,回避了这个锋利的问题。

  “你从小到大应该没有过这种体验吧?”黎晓扯了一下嘴角,“考试考不好被家长骂。”

  她叹了一口气,说:“季扶倾,你知不知道,其实我很羡慕你。”

  “羡慕?”季扶倾眉梢微挑,像是不信。

  “不仅成绩好,各方面都很优秀,要什么有什么。”黎晓说,“老师喜欢,家长重视。”

  不像她,经常被老师请去办公室喝茶谈心,家长也从不拿她当回事儿。

  “你这是在夸我?”季扶倾不禁勾了勾唇角。

  “不然呢?”黎晓嘟囔着,“你就是那种‘别人家的小孩’。”

  有句话说得好,为什么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?

  因为那个人是自己想成为却未达成的样子。

  “你是觉得,‘别人家的小孩’比你更幸福?”季扶倾问。

  “反正身边大部分同学应该都比我幸福吧,”黎晓垂下头,“我父母早就离婚了,家里没人管我。”

  不知为何,她现在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心事,一个愿意倾听、又会保守秘密的人。

  黎晓:“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?”

  季扶倾很配合地问了一句:“为什么?”

  黎晓回忆着:“小时候,有一次学校上课讲到磁铁,我就拿着磁铁在家里到处乱吸,然后把我爸送给我妈的金首饰都吸到了磁铁上。”

  季扶倾:“……”

  黎晓:“他们两人为了这件事吵了个天翻地覆,没过多久就离婚了。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在自责,如果不是我调皮,他们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?”

  季扶倾:“这不怪你。不是这件事,他们也会因为别的事离婚。”

  黎晓父母离婚之后,一个北上,很快二婚;一个南下,致力于找个钱人再嫁。

  殷丽娜没什么过硬的本事,但姿色不错,身边总有男人出没。

  可是,一个离了婚的女人,带着个拖油瓶,怎么可能好嫁?有钱人也不是傻子。

  高了,人家看不上她。低了,她看不上人家。

  殷丽娜常常把自己在外受的气归到黎晓头上,说黎晓拖她后腿。骂完之后,还得哭上一场,说她为黎晓付出太多,要黎晓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她这个当妈的。

  “有时候,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症。”黎晓说。

  直到去年,终于有个叫符田超的冤大头和殷丽娜走到了谈婚论嫁这一步。

  婚后,母女俩搬进新家。为了当人人称颂的好继母,殷丽娜对符田超的女儿符甜百般讨好,可符甜却非常敌视黎晓。符甜与黎晓同龄,在同一所学校上学。

  “我觉得她就是嫉妒我,嫉妒我长得比她漂亮、比她在学校里受欢迎。”黎晓有一种自信的傲气。

  符甜经常刁难她,两人总是吵架。一吵架,殷丽娜就骂黎晓。

  再后来,符甜暗恋的那个男生对黎晓示好。符甜彻底怒了,在符田超和殷丽娜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,“这个家里有她没我,有我没她。”

  最后事情的结果就是——黎晓被送到了北城。

  “是不是很狗血?”黎晓问。

  “还好。”季扶倾苦笑。

  “还有更狗血的,”黎晓很得意,“你知道她暗恋的那个男生为什么会对我有意思吗?”

  季扶倾佯作思索一番,这才说:“是你主动的。”

  黎晓讶然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  以她的性格,怎么可能面对刁难忍气吞声,自然是要想法子报复回去的。

  那男生在符甜面前端得像个性冷淡,结果黎晓冲他勾勾手指头他就心神荡漾乐不思蜀了。

  哎,太没挑战性了。

  季扶倾轻笑,晃了晃手里的菠萝啤——只剩最后一点。

  索性仰头一饮而尽,然后将易拉罐捏扁,投掷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。

  “哇,你扔得好准哦。”

  黎晓惊叹之余,把自己的饮料也喝了个精光,把空罐递给季扶倾,说:“你再扔一个给我看看。”

  季扶倾无奈地轻嗤一声,把她的易拉罐拿过来,轻轻一抛,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,易拉罐精准降落。

  黎晓给他鼓着掌,像去马戏团看杂耍表演的小孩儿。

  饮料喝完了,故事也讲完了,黎晓却不想

  走。

  她把胳膊撑在长凳上,仰望星空。星汉灿烂如斯,亿万恒星闪耀。

  “你说,等上了大学,是不是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?”黎晓发出感慨,“我不想再被他们道德绑架,明明不爱我,却总说为我付出了很多。”

  一个篮球从拦网上方飞了出来,有男生跑来和季扶倾打招呼:“喂,帮忙捡下球。”

  他顺手把球扔了回去,男生接了球,说:“谢了。”

  “上大学……”季扶倾斟酌着话语,“至少可以让你多一种选择。”

  黎晓在舌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:“多一种选择?”

  “嗯,”他淡淡地说,“没有选择权的人生,才是最可悲的。”

  黎晓望着季扶倾修长的身形,在他面前是一张巨大的拦网。

  他的身影陷在夜色的黑暗中,好似一只困于囚笼的孤鸟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后半段修改过了,建议重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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