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第二十八万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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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冬后,白昼渐短，虽然朝廷讲究“冬藏”，往后延了点卯时间,但谢琢踏进宫门时,天通常都还将亮未亮。
天章阁里生了炉子，热茶也时时供着,但葛武依旧不放心,手炉、棉衾、斗篷样样备齐不说,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守在天章阁门口，以防谢琢有哪里不舒服找不到人。
“我这寒疾你又不是不清楚，而且,我早已经习惯了,没什么好担心。”
“公子习惯了,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担心。”葛武声音有些闷,“这毒从胎中带出来,宋大夫研究了这么多年，药也试过数不清多少种，不知道什么才会有成效,让公子冬日好过一点。”
熟练地把马车停在宫门口,葛武先跳下车放好马凳，又问：“公子,天章阁里烧着炭，会不会气闷，加重咳嗽？”
从马车下来,骤然迎上冷风,谢琢咳嗽了两声：“陛下体恤,阁里用是无烟银碳,放心。”
他想起去天章阁第一天，陆骁让他坐到他旁边，说等天气渐渐冷了，阁内烧起炭火，闷得喘不过气时，窗户缝正好可以借来透透气。
现在，他每次打开窗户缝透气，都会想起当日情景。
只不过，陆骁那张书案已经空置好几天了。
文远侯一案后，见咸宁帝没有往深里追究意思，朝廷上下原本惶惶人心又都安稳下来。二皇子李慎解除禁足后，沉静了许多，连带着盛浩元也恢复了从前八面玲珑模样。
谢琢踏进天章阁，刚解下斗篷放好，盛浩元就笑着迎上来：“延龄前日又告了病，身体可还好？”
“劳盛待诏关心，已经好多了。”谢琢见他像是有话要说，便主动询问：“盛待诏可是有事？”
“嗯，天已寒，玉津园里浅绛绿萼梅起了花苞，正是观赏好时候。明日恰好是休沐，我和几位友人准备在园中设宴，也算风雅。前几日延龄在病中，我不便相邀，一直到今日才开口。”
谢琢没有一口应下，而是先问：“不知参宴都有哪些人？”
盛浩元说得详细：“翰林院以及六部几位同僚，名字延龄都熟悉，还有几个太学学生以及洛京略有声望、尚未入仕文士。这种小聚我办过几次，以文会友，大家不称官职身份，年岁又相差不多，通常都不会拘束。”
短暂考虑后，谢琢欣然应允：“既是如此，那延龄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第二天，谢琢带着葛武，乘马车去了城外玉津园。
他到不早也不晚，在座人见他身穿月白文士服，外面披着厚厚斗篷，唇色发白，和传闻中一样体弱畏寒，纷纷说要将避开风口座位让给他。
众人对“琢玉郎”好奇已久。在此之前，谢琢惯常独来独往，气质清寒，无论是文士间小聚还是文会，都没人敢贸然邀请他，怕遭到拒绝，失了颜面。
因此，一直到现在，他们才第一次跟谢琢坐到一处，谈论诗文。
有个圆脸文士豪爽笑道：“我等这次还是托了盛兄情面，才如此近距离地见识了琢玉郎风采！”
谢琢神情歉意：“延龄自小沉迷看书，不通世务，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，以往或是日后有得罪之处，只能请诸位海涵了。”
他这番话将态度放得很谦逊，在场人又都知道他受咸宁帝信任，年纪轻轻，已在御前，没人想跟他交恶，于是很快都笑开来，一时气氛极为融洽。
浅绛绿萼梅花苞紧实，缀在枝上，如翡翠凝珠。几盏温酒清茶后，盛浩元为首，先作了一首诗，在场有诗才纷纷咏和，又有善书法人将这些诗全都记录下来，等宴后集成诗集，用来传阅收藏。
等开始聊起文章经义后，众人很快发现，谢琢不爱掐尖出头，但似乎不管什么问题到他那里，他都能作答，往往答案还会令人眼前一亮。
吴祯是礼部尚书儿子，在洛京才名很响，他不信邪，故意出了一个极偏僻题目，谢琢依然对答如流，仿佛不需要思考一样。
吴祯不由拱手道：“延龄高才，当真是珠玉在侧，觉我形秽！”他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起，“不知延龄如今可有婚配？如果没有，我家里有个妹妹，秀外慧中，诗画都能勉强一看，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？”
一边圆脸文士大笑：“就你家里有妹妹？我妹妹年方十五，古琴弹得极妙，若与延龄成亲，以后必然琴瑟和鸣！”
又有人道：“我也有妹妹，长得很是可爱，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？”
“你妹妹不是才七岁吗？”
众人不由哄然大笑。
就在这时，从旁边插进来一道散漫声音：“这么热闹，你们是要让谢侍读考虑什么？说给本侯也听听？”
谢琢正低着眼眸，从在刚才哄笑中分辨出那道熟悉脚步声时起，他端着茶杯手指就已经悄然收紧了。
现在，陆骁出声，他才抬起头，随众人一起看了过去。
木柱边，陆骁不怕冷似，单单穿着黑色麒麟服，头发用红色锦带高高束起，身形挺拔，随意地抱臂站着。
他似乎很感兴趣，嘴角挂着笑，又问了一遍：“怎么，难道是什么秘密，不能说给我听？”
站在他旁边沈愚金冠玉腰带，也跟着道：“有什么好玩儿，本世子也听听？”
在场人都知道，沈愚还好，但陆骁性子浑不吝，没规没矩，好像什么都不在意。更知道他御赐麒麟服，身后站着是当今圣上。私下里说他游手好闲没什么，但明面上不能轻易得罪了。
于是吴祯起身，笑道：“起因是吴某钦佩延龄才学，便问起延龄是否有婚配。”
婚配？陆骁嘴角笑容微敛，语气不辨情绪：“然后呢？”
吴祯以为，他回答到这里就算完了，不明白陆骁为什么还要追问。但莫名地，明明陆骁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，他却被对方气势狠狠压着一头，不禁开口：“是吴某言辞无状，玩笑着询问延龄对舍妹是否有意。”
此时，气氛已经凝住了，任谁都能看出，陆骁不是无意路过，而是专程来找茬。
“言辞无状？你自己还挺清楚。”陆骁视线从吴祯身上移开，落到了谢琢那里，“谢侍读还没有回答。”
坐在盛浩元旁边圆脸文士不忿，想站起来，被盛浩元一把拉住。盛浩元又打量了一眼陆骁神情，觉得他颐气指使，很是不客气——看来谢琢和武宁候不和这件事，不似作伪。
谢琢放下手里茶杯，似乎完全没有被周遭紧绷氛围影响，语气自然：“我正好要回答，延龄身有痼疾，实在配不上诸位捧在掌心珠玉，近几年应当都不会想成婚事。”
陆骁点了点头，一个字没留下，转身走了。
等人走远后，才有人小声说了句“得意个什么……”
聚会重新热闹起来，众人都刻意地遗忘刚刚那个插曲，更是决口不提陆骁，开始谈论起失传琴谱来。
盛浩元见谢琢有些魂不守舍，面露担忧：“延龄可是身体不适？”
在天章阁内共事这么久，他是亲眼看着谢琢一碗汤药接着一碗汤药，似乎比传闻中还要体弱。
谢琢回过神来，不由地又朝陆骁离开方向看了一眼，答道：“让盛兄担心了，没什么，只是突然发现，听大家谈论诗文实事，很有裨益，遗憾以前错过了许多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！”听见“盛兄”这个称呼，盛浩元心知自己此次邀请谢琢目已经达到了，又笑着宽慰，“以前是以前，过去就过去了，以后若再有文会小聚，我一定叫上延龄一起！”
谢琢感激道：“延龄先谢过盛兄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可谢。”盛浩元轻叹，“洛京就像一座大山，我等想要从山脚向上攀爬，一个人总是势单力薄。若有三五好友，群策群力，则要顺遂很多。”
谢琢赞同：“盛兄说对。”
另一边，陆骁离开梅林后，胡乱挑了个方向，最后停在了一座枯了水假山旁，一边想事情，一边脚下无意识地用靴子碾着泥，有一下没一下。
周围树藤花枝叶子全都落了个干净，沈愚吃完新买梅花糕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——完全没有景可赏，太无聊了，还不如躺在府里听说书先生讲话本。
见陆骁盯着假山上一束枯草，已经出了半晌神，沈愚跟着凑过去，好奇：“陆二，你到底在看什么？那株枯草难道是什么仙草不成，还能被你瞪开花了？”
发现陆骁一个字没应，沈愚又念叨道：“话说，你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出城，到底是来干什么？说赏梅吧，梅花也没见你赏上两眼。不过也对，那些浅绛绿萼还都是些花骨朵，不知道有什么好赏。那群人真是厉害，竟然能用花骨朵做出几首酸诗来！”
“嗯。”陆骁原本是听说谢琢前两日告了病，放不下心，又得知他今天要来参加什么聚会，干脆亲自来看看。
依刚才所见，谢琢脸色确实有些白，但没怎么咳嗽，病应该是好些了。
脑子里想着事，陆骁回答就很敷衍：“在洛京待久了，想出城来走动走动，不行？”
沈愚翻了个白眼：“行行行，你心情不好，你说什么都行。”
刚说完，他就听陆骁道：“那些人自己都长得歪瓜裂枣、尖嘴猴腮，其貌不扬，文采平庸，他们妹妹肯定也差不离！”
沈愚附和：“没错，我见过那个吴祯妹妹，性格泼辣尖酸，还时常跟我姐姐比首饰比衣裳比胭脂水粉，很是招人烦。”
“他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翰林，前途不可限量，洛京内外想招他为婿人家，肯定能从宫门口排到这里。”
沈愚脑子转得慢：“啊？”
“……他竟然还夸她们是‘掌中珠玉’！”
话里还有点委屈。
沈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：“敢情你一直在说谢侍读？”
陆骁奇怪：“不然你以为？他们是在给谢侍读说亲事，我不是在说谢侍读，那是在说谁？”
他一顿，语气又有点莫名地说了句，“不过谢侍读说他近几年都不会考虑成婚事情。”
“谢侍读身体不好，暂时不能娶亲成婚，你高兴什么？”沈愚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兄弟了，他呼了口冷气，忽然福至心灵，一把拍上陆骁肩，“我明白了陆二，你是在，幸灾乐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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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章阁里生了炉子，热茶也时时供着,但葛武依旧不放心,手炉、棉衾、斗篷样样备齐不说,只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守在天章阁门口，以防谢琢有哪里不舒服找不到人。
“我这寒疾你又不是不清楚，而且,我早已经习惯了,没什么好担心。”
“公子习惯了,不代表我们就不会担心。”葛武声音有些闷,“这毒从胎中带出来,宋大夫研究了这么多年，药也试过数不清多少种，不知道什么才会有成效,让公子冬日好过一点。”
熟练地把马车停在宫门口,葛武先跳下车放好马凳，又问：“公子,天章阁里烧着炭，会不会气闷，加重咳嗽？”
从马车下来,骤然迎上冷风,谢琢咳嗽了两声：“陛下体恤,阁里用是无烟银碳,放心。”
他想起去天章阁第一天，陆骁让他坐到他旁边，说等天气渐渐冷了，阁内烧起炭火，闷得喘不过气时，窗户缝正好可以借来透透气。
现在，他每次打开窗户缝透气，都会想起当日情景。
只不过，陆骁那张书案已经空置好几天了。
文远侯一案后，见咸宁帝没有往深里追究意思，朝廷上下原本惶惶人心又都安稳下来。二皇子李慎解除禁足后，沉静了许多，连带着盛浩元也恢复了从前八面玲珑模样。
谢琢踏进天章阁，刚解下斗篷放好，盛浩元就笑着迎上来：“延龄前日又告了病，身体可还好？”
“劳盛待诏关心，已经好多了。”谢琢见他像是有话要说，便主动询问：“盛待诏可是有事？”
“嗯，天已寒，玉津园里浅绛绿萼梅起了花苞，正是观赏好时候。明日恰好是休沐，我和几位友人准备在园中设宴，也算风雅。前几日延龄在病中，我不便相邀，一直到今日才开口。”
谢琢没有一口应下，而是先问：“不知参宴都有哪些人？”
盛浩元说得详细：“翰林院以及六部几位同僚，名字延龄都熟悉，还有几个太学学生以及洛京略有声望、尚未入仕文士。这种小聚我办过几次，以文会友，大家不称官职身份，年岁又相差不多，通常都不会拘束。”
短暂考虑后，谢琢欣然应允：“既是如此，那延龄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第二天，谢琢带着葛武，乘马车去了城外玉津园。
他到不早也不晚，在座人见他身穿月白文士服，外面披着厚厚斗篷，唇色发白，和传闻中一样体弱畏寒，纷纷说要将避开风口座位让给他。
众人对“琢玉郎”好奇已久。在此之前，谢琢惯常独来独往，气质清寒，无论是文士间小聚还是文会，都没人敢贸然邀请他，怕遭到拒绝，失了颜面。
因此，一直到现在，他们才第一次跟谢琢坐到一处，谈论诗文。
有个圆脸文士豪爽笑道：“我等这次还是托了盛兄情面，才如此近距离地见识了琢玉郎风采！”
谢琢神情歉意：“延龄自小沉迷看书，不通世务，家里也没有长辈教导，以往或是日后有得罪之处，只能请诸位海涵了。”
他这番话将态度放得很谦逊，在场人又都知道他受咸宁帝信任，年纪轻轻，已在御前，没人想跟他交恶，于是很快都笑开来，一时气氛极为融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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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祯是礼部尚书儿子，在洛京才名很响，他不信邪，故意出了一个极偏僻题目，谢琢依然对答如流，仿佛不需要思考一样。
吴祯不由拱手道：“延龄高才，当真是珠玉在侧，觉我形秽！”他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起，“不知延龄如今可有婚配？如果没有，我家里有个妹妹，秀外慧中，诗画都能勉强一看，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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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有人道：“我也有妹妹，长得很是可爱，延龄要不要考虑考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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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，陆骁出声，他才抬起头，随众人一起看了过去。
木柱边，陆骁不怕冷似，单单穿着黑色麒麟服，头发用红色锦带高高束起，身形挺拔，随意地抱臂站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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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他旁边沈愚金冠玉腰带，也跟着道：“有什么好玩儿，本世子也听听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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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吴祯起身，笑道：“起因是吴某钦佩延龄才学，便问起延龄是否有婚配。”
婚配？陆骁嘴角笑容微敛，语气不辨情绪：“然后呢？”
吴祯以为，他回答到这里就算完了，不明白陆骁为什么还要追问。但莫名地，明明陆骁年纪比他还要小上几岁，他却被对方气势狠狠压着一头，不禁开口：“是吴某言辞无状，玩笑着询问延龄对舍妹是否有意。”
此时，气氛已经凝住了，任谁都能看出，陆骁不是无意路过，而是专程来找茬。
“言辞无状？你自己还挺清楚。”陆骁视线从吴祯身上移开，落到了谢琢那里，“谢侍读还没有回答。”
坐在盛浩元旁边圆脸文士不忿，想站起来，被盛浩元一把拉住。盛浩元又打量了一眼陆骁神情，觉得他颐气指使，很是不客气——看来谢琢和武宁候不和这件事，不似作伪。
谢琢放下手里茶杯，似乎完全没有被周遭紧绷氛围影响，语气自然：“我正好要回答，延龄身有痼疾，实在配不上诸位捧在掌心珠玉，近几年应当都不会想成婚事。”
陆骁点了点头，一个字没留下，转身走了。
等人走远后，才有人小声说了句“得意个什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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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浩元见谢琢有些魂不守舍，面露担忧：“延龄可是身体不适？”
在天章阁内共事这么久，他是亲眼看着谢琢一碗汤药接着一碗汤药，似乎比传闻中还要体弱。
谢琢回过神来，不由地又朝陆骁离开方向看了一眼，答道：“让盛兄担心了，没什么，只是突然发现，听大家谈论诗文实事，很有裨益，遗憾以前错过了许多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！”听见“盛兄”这个称呼，盛浩元心知自己此次邀请谢琢目已经达到了，又笑着宽慰，“以前是以前，过去就过去了，以后若再有文会小聚，我一定叫上延龄一起！”
谢琢感激道：“延龄先谢过盛兄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可谢。”盛浩元轻叹，“洛京就像一座大山，我等想要从山脚向上攀爬，一个人总是势单力薄。若有三五好友，群策群力，则要顺遂很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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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边，陆骁离开梅林后，胡乱挑了个方向，最后停在了一座枯了水假山旁，一边想事情，一边脚下无意识地用靴子碾着泥，有一下没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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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陆骁盯着假山上一束枯草，已经出了半晌神，沈愚跟着凑过去，好奇：“陆二，你到底在看什么？那株枯草难道是什么仙草不成，还能被你瞪开花了？”
发现陆骁一个字没应，沈愚又念叨道：“话说，你火急火燎地把我拉出城，到底是来干什么？说赏梅吧，梅花也没见你赏上两眼。不过也对，那些浅绛绿萼还都是些花骨朵，不知道有什么好赏。那群人真是厉害，竟然能用花骨朵做出几首酸诗来！”
“嗯。”陆骁原本是听说谢琢前两日告了病，放不下心，又得知他今天要来参加什么聚会，干脆亲自来看看。
依刚才所见，谢琢脸色确实有些白，但没怎么咳嗽，病应该是好些了。
脑子里想着事，陆骁回答就很敷衍：“在洛京待久了，想出城来走动走动，不行？”
沈愚翻了个白眼：“行行行，你心情不好，你说什么都行。”
刚说完，他就听陆骁道：“那些人自己都长得歪瓜裂枣、尖嘴猴腮，其貌不扬，文采平庸，他们妹妹肯定也差不离！”
沈愚附和：“没错，我见过那个吴祯妹妹，性格泼辣尖酸，还时常跟我姐姐比首饰比衣裳比胭脂水粉，很是招人烦。”
“他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翰林，前途不可限量，洛京内外想招他为婿人家，肯定能从宫门口排到这里。”
沈愚脑子转得慢：“啊？”
“……他竟然还夸她们是‘掌中珠玉’！”
话里还有点委屈。
沈愚到现在才反应过来：“敢情你一直在说谢侍读？”
陆骁奇怪：“不然你以为？他们是在给谢侍读说亲事，我不是在说谢侍读，那是在说谁？”
他一顿，语气又有点莫名地说了句，“不过谢侍读说他近几年都不会考虑成婚事情。”
“谢侍读身体不好，暂时不能娶亲成婚，你高兴什么？”沈愚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自己这个兄弟了，他呼了口冷气，忽然福至心灵，一把拍上陆骁肩，“我明白了陆二，你是在，幸灾乐祸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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