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、狂士楚歌_[三国]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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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、狂士楚歌

  覃绰被抓到的时候,还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。

  几日前,城内四处张贴了同一份布告,大意是:接到报案,城中出现多起行窃事件。行窃者手段高超,多是入宅偷盗,偷取贵重宝物后,还会在主人家留下一片青杏叶。呼吁城中居民加强警惕,严守门户,堤防宵小分子。如发现可疑人士,欢迎向县衙提供线索。同时城中卫队亦会加强巡逻,尽量保证大家的人生财产安全。

  这张布告经过口耳相传,已传得人尽皆知。

  不管是世家富户还是寻常百姓,都在第一时间清点审查财物,藏在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。拥有部曲的豪族发动私卫,定期戒备,严加防守。

  汉人尚武,游侠者众。一些武艺高强的游侠颇有武侠小说的侠士风,快意恩仇。他们往往脾气古怪,却也不乏正直之士,视朝廷法纪为无物。

  汉武帝时期的郭解便是最有名的游侠之一,连曹操年轻时候也当过游侠。

  而游侠一旦失了侠气,恃着武力作案,就成了盗贼。

  正如荀彧的堂兄荀悦所言:“(游侠的正直)其失之甚者,至于为盗贼也[1]。”

  所以在得知这个新冒出的盗贼竟有“偷完留下青杏叶子”的奇葩癖好后,没人觉得奇怪,只以为是哪个脾气古怪的游侠仗着武艺高强,不但入室盗窃,还扔个满城都是的破叶子挑衅官方。

  覃绰自然不是那位青杏盗贼,也没有特别高强的武艺。然而汉人尚武,就算覃绰本人轻武崇文,也不得不遵守当下的民风,时常进行体质锻炼,因此身手还算不错。

  前段时间他得知“祢衡”去县衙报案,还提起被盗一事,心中不由生出少许惶恐与心虚。

  两件事都与他脱不开干系,若“祢衡”察觉异常,或者衙门察觉到线索……

  覃绰不敢想象后果。

  打人与盗窃罪不至死,却会断送他未来的仕途。

  他家境贫寒,本就落人一乘,很难找到好的出路,怎么能再蒙上这样的罪名?

  覃绰立即联系与他一起对付“祢衡”,半路劫道套“祢衡”麻袋的其他人,对好口供,提醒几人紧闭口风。

  他做好了被官兵询问的准备,在脑中陈列了所有可能,却没想到……根本没人来找他。

  十天过去了,府衙没有任何风声,“祢衡”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,却没有仇视与怀疑。

  这让覃绰多少放下了一些戒心。

  如今又听到“青杏盗贼”的事,覃绰不由心中一动。

  听说那盗贼来无影去无踪,武艺高强,若能将偷窃玉杯之事推到盗贼身上……

  想到这,覃绰在学舍进学的时候,趁着午休时分,假借游园的名义摘了几片青杏叶。

  他一直关注“祢衡”的动向,终于给他找到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
  就在昨日,他贴着墙院,听到“祢衡”吩咐侍从准备换洗衣服,说要去孔融府上住上一晚,秉烛夜谈。

  覃绰立即进屋,在青杏叶上留下“这一只我也拿走了”的字迹。为了不被认出,他特地用左手写,抹去笔锋,写得歪歪扭扭。

  他在墙边窃听许久,听到“祢衡”等人出门的声音。但他迟迟未动,一方面担心“祢衡”去而复返,另一方面则是因为——事到临头,他反而生出了更多的胆怯。

  若是这次有什么意外……

 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紧张的原因,他的右眼皮一直疯狂跳动。他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安,但最终,对宝物的贪念占了上风,他还是决定冒一次险。

  是的,他决定趁机盗取“祢衡”家的另一只玉杯,真正的理由不不是转嫁罪名,而是对剩下那只玉杯的垂涎。

  之前的那只玉杯被他偷偷卖了个高价钱,足够他好几年吃喝不愁了。已经吃过一回甜头,怎么可能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。

  何况还能把偷玉杯的罪名推到“青杏盗贼”头上,一箭双雕的好事,为什么不做?

  覃绰再三确定隔壁院的人已经离开,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。他看了眼天色,费了点功夫翻跃土墙,却在翻箱倒柜的中途被一根奇怪的绳子勾住,整个人视野旋转,被一股巨力吊上屋梁。

  他勉强忍住大叫的冲动,等到异动停止,他倒挂着发现自己的处境,恨不得破口大骂——

  “祢衡”这厮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绳索布置的机括陷阱,没听说他会这个啊!

  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,在他被吊牢后,房门被人推开,“祢衡”面色如常地进门,身后跟着县衙的公差。

  ……

  覃绰被抓去县衙,扔在祢衡卧房现场的青杏叶也一同被带走,当作证物。

  要是这时候覃绰还不能明白过来他这是被郑平坑了,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。

  他虽然怎么都想不通郑平是怎么锁定他,又怎么肯定他会过来偷剩下那只酒杯,布下陷阱,但他打定主意绝不承认盗窃之事,更不会承认他与五六个人串通,一起暗算殴打祢衡。

  对于覃绰可能有的所有心思与反应,郑平能猜得八/九不离十。

  他不在意覃绰会如何狡辩,亦不打算喧宾夺主。

  他坐在下首,做出一副旁听的姿态。

  县尉此时心里的震撼不比覃绰少。姑且不说郑平那看似荒诞无稽,实则算无遗策的连环圈套,就说曹操竟然会同意散播假消息,那条假消息还是由仇恨值满盆的“祢衡”提出,这已经足够让县尉怀疑人生。

  他悄悄询问郑平:“祢处士如何说动司空,又怎么肯定覃绰会落网?”

  郑平神色淡然:“县尉,可否开始案审?”

  见识到郑平的几分手段,县尉更不敢招惹他,立即派人把覃绰押上来,面色威严,横眉冷目:

  “覃绰,你可知罪?”

  覃绰朝县尉行了一礼,冷静地为自己分辩:“县尉容秉。我今日回到家,见家中摆件有些许不妥之处。几经寻找,发现墙上有极浅的脚印,定是有人翻过墙,在我家翻找财物,挪了摆件。”

  “我担心祢正平那边遇到歹人,出声呼唤。因为没听到声响,心中焦急,我便翻墙而入,追着一道黑影进屋,不慎踩中陷阱,被挂上了房顶……”

  覃绰只顾着完善自己翻墙进屋的动机和逻辑,没注意县尉那异样的眼神。

  县尉飞快地看了一眼郑平,不无纠结地道:“那这青杏叶……”

  “我进屋时,发现贼人留下这片青杏叶,不知踪影。那人身手极好,许是传闻中的‘青杏大盗’。”

  覃绰神色严肃,煞有其事,却冷不丁地听到一声轻笑。

  “覃伯广,你莫非不知道——这青杏大盗留下的并非青杏的绿叶,而是用剑在墙上刻下一片青杏叶的图纹?”

  郑平突然开口,连县尉都始料未及。覃绰听到这句话,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。

  他不知道青杏大盗留下的青杏叶竟然不是实物,被郑平点破,吓得不轻,只能强辩道:“或许是……有人模仿青杏大盗的行事风格。”

  “你既然说那人身手极好,并非常人,那他何必特意摘杏叶冒充青杏大盗?”

  “这我怎知,许是另有目的……”

  “既是身手极好,能在你进屋的瞬间消失无踪,又何必等你翻墙,让你发现他进屋前的行迹?”

  “这我怎知……”

  郑平安静地盯着他,眼中含着令他惶然的讥诮:“你可知,我让人钉死了窗屉,除了大门,无人能从别处出去?”

  覃绰瞪着眼,眼中逐渐凝聚血丝:“也可能从房顶掀瓦而出——”

  “大盗破瓦而出,不但没撞破任何一片砖瓦,临走前还帮每一片瓦恢复原位?”

  覃绰默然。

  最终,他缓缓道:“是,我是说了谎。可我只是因为喝醉了酒,想到祢正平前几日的冷言冷语,心生不忿,一时冲动地翻了墙,意图带走他家的竹篮,小小地报复他,让他以为自己得罪了青杏大盗……我确实不该擅闯民宅,但我绝无歹意。”

  按照律法,夜闯私宅者可以打死勿论。但他翻墙的时候是白天,又没有实质性的盗窃与伤人行为,只要他一口咬定并无恶意,只是醉酒时的一时激愤,县衙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,只能小惩大诫,并不能耐他如何。

  唯一的麻烦就是日后是仕途……虽然麻烦,但也不是无解之局。如今天下辐裂,时局动荡,只要他想办法换个地方,另找诸侯投效,他在这边留下的灰色案底不过是一张废纸。

  覃绰想通关窍,决定将损失降到最低。

  可郑平岂会如他的意,将这件事轻轻揭过?

  “不到黄河心不死。你不如来看看这份名单?”

  说完,一片竹牍丢到覃绰面前。

  覃绰扫了一眼,不由大惊失色。

  竹牍上的这些名字,正是那一日与他联合,暗算殴打祢衡的那几人。

  覃绰难以置信,怎么也想不透郑平究竟是怎么拿到这份名单的。

  他惊惧地抬头,正对上郑平冷意泠然的笑。

  “他们都招了,你还不招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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