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37 罕提_医品凰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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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37 罕提

  苏敞之抖了抖剑,看向遮面的南夷将领,沉声:“你究竟是谁?”

  说话间江驰禹和容歌齐至,不知何时,南夷军退开些许,将他们几人空了出来。

  耳边是厮杀的战场,容歌却觉得气氛下沉。

  “南夷的新将领,本王瞧着面熟,”江驰禹胸口微喘,戾气的盯着对方,“空兜圈子太没意思了,不如跟本王在这把话彻底说个明白。”

  苏敞之头发都要立起来了,瞪了容歌一眼,就要开口呵斥副将带他们二人走,他还没来得及张口,容歌就说:“舅舅,我们解决点私事。”

  “……”苏敞之绷着脸,“什么场合解决私事,退回去!”

  容歌侧过脸,鼻头挂着汗珠,“新将领认识我们,不是吗?”

  苏敞之眉宇间更沉。

  “是有点私事,”南夷新将领开口,他的声音清冷淡然,骤然间像换了一个人,听不出雌雄,他挑起了下巴说:“江驰禹,我这边还有你爹娘的几件遗物,你要吗?”

  没有想象中水火不容的敌意。

  江驰禹喉咙攒动,定定望着他,“要。”

  “好。”对方忽然抬起了刀,刀身精致秀长,指着江驰禹说:“和我打一场,赢了我,我给你。”

  明知道江驰禹现在有余毒未清,不易动武,对方还这么挑衅,绝对是有意为之。

  江驰禹波澜不惊,极轻的皱了下眉头,他身上并未佩刀剑,紧束的腰间空荡荡的,伸手捞去,一把风。

  “怎么,江王爷不敢?”

  江驰禹冷说:“有何不敢,本王只是好奇,阁下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。”

  那身形像梅牙子,可露出的一双眼只有六分神似,江驰禹想看清这位南夷将领的脸。

  空气凝固了片刻,容歌呼吸不由得提了起来,她扭头看向江驰禹,边境风声鹤唳,远处的驻军和南夷军互相残杀,鼓声再起、再高——长啸着落下。

  “许久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了,不过……”对方优雅的转了个刀尖,上面寒光乍现,却只是虚晃一招,似乎嗤笑了声接着道:“既然江王爷想看,那便看吧。”

  容歌惊疑。

  南夷新将领到底是谁?

  他句句话都是对着江驰禹所说,他和江家究竟有什么渊源。

  解下连着头盔的遮面,对方露出一张残存岁月痕迹的脸,眼尾轻挑着,不像男儿那般锋利,像梅牙子,又不像。

  直至此刻,容歌仍有点怀疑他的雌雄。

  江驰禹看了一眼,说:“你和梅牙子是什么关系?”

  “这是第一个问题,”对方抬起下巴,“和我打,赢了才能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  江驰禹握紧缰绳,微顿了一下扭头看苏敞之,“将军,可否借阙化一用?”

  苏敞之哪肯,他道:“我和你打,驰禹你和容歌回去,等我生擒了他,踏平这南境,到时候你说也得说,不说也得说!”

  苏敞之说完,南夷新将领先“咯咯”笑起来。

  容歌变得沉默,她知道,这场得江驰禹自己来打。

  不用江驰禹开口,容歌就明白,所以她没有阻拦。

  “这世上还没人能撬开我的嘴,况且苏将军想生擒我,怕没那个本事。”

  苏敞之阙化指着他,“那你要如何,你回头看看,南夷军还能撑几时?”

  对方笑说:“我不让退,他们就得撑着。”

  不拿自己的将士当回事,南夷怎会用这般自私的将领!

  “将军,阙化借我吧,”江驰禹朝苏敞之一拱手,余光却是看着容歌,平静道:“我来。”

  容歌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,眼中含忧,从怀里摩挲出护心丹,递给江驰禹,江驰禹看都没看一眼,闭口含了。

  容歌这才靠近他轻声道:“小心。”

  “嗯。”江驰禹轻点头,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从对方口中知道一切。

  “舅舅,”容歌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,苏敞之就咬着牙闭了嘴,让亲信护着容歌,他拉扯缰绳微微后退两步看着。

  江驰禹没用过阙化,阙化是把重剑,压的手腕酸痛,好在同样是把绝世好剑,猛然换了主人也能配合一二。

  江驰禹握着剑,边境的夕阳慢慢下沉,炫入他的眉眼,他抬头说:“不管你和江家有什么恩怨,今日本王要在战场上同你彻底清算!”

  “江王爷,我也是。”

 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,对方先出手了,他手里的刀刮着江驰禹衣襟而过,带动呼哧的风,江驰禹卧马错开,当真是许久未动武,更生疏了。

  弯刀和长剑撞在一起,擦出火花。

  江驰禹胸口翻涌,四目相撞,他仿佛隔着历史的洪流,看见了阿爹阿娘的战场,也是这样的刀,勾魂索命。

  “江王爷未免太弱了,”对方在扬起马蹄的时候嘲讽道:“别说你中毒了,你就是鼎盛时期也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  江驰禹应他,“领教了。”

 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对方冷哼一声,出刀的速度更快,刀锋勾向马儿的下身,江驰禹拽着胯下的马高高跃起,就在这时,对方突然飞身下马,自下而上的要齐齐削去一双马蹄。

  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,江驰禹利落的翻下马滚了两圈才稳住。

  苏敞之叹气,南夷新将领很厉害,江驰禹远不是对手。

  这分明是场死棋。

  “歌儿……”

  苏敞之侧过脸看向容歌,发现容歌端正的坐在马上,额前的碎发轻扬,一点不像身处战场。

  只有容歌自己知道,抓着缰绳的掌心,已经因为用力被她磨的鲜血淋漓。

  阙化被弯刀上镶嵌的稀罕宝石卡住,江驰禹阴厉着眼,凶狠的直视过去,就听对方一字一句的说:“我就是梅牙子,不过是个假的。”

  阙化脱出来,江驰禹用蛮力撬掉了一块宝石,“真的梅牙子呢?”

  “死了。”对方说的云淡风轻,“这不重要,因为这本就不是我真正的身份。”

  江驰禹:“那你是谁?”

  对方想偷袭江驰禹的要害,江驰禹堪堪挡住,虎口震痛,当即见了血。

  “罕提君,”他诡异的露了一个笑,又重复了一遍,“江王爷,我叫罕提君。”

  江驰禹瞠目,他太震惊于这个消息,罕提君……前前代南夷大君的皇子,那个被灭门的南夷统治者的血脉。

  一时不妨,右胸向下中了一掌,江驰禹后退两步,唇角溢出了血,他抬指沥去,粗喘道:“罕提君,是男是女?”

  罕提君这三个字,让在场听见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振,这不是死而复生,是大周所不知的南夷皇权争斗,罕提君的存在,注定现在的南夷皇室有太多不为人知的隐秘。

  罕提君抬手卸掉头盔,一头乌黑的长发便披了下来,毫无疑问,他竟然是女的。

  “罕提君还活着……”容歌低喃。

  “江王爷。”

  罕提君没有再出招,她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,只是此刻揭晓身份的她脸上多了一丝平静,提着刀慢慢走近江驰禹,说:“你不认识我,我竟然一点都不意外。”

  她突然有了收刀的架势,江驰禹不解,面不改色的抵触道:“本王凭什么要认得你。”

  “因为江峰尧和楚夏都认得我,”罕提君垂了垂眼皮,“本君以为,他们至少会告诉你,我的存在。”

  显然没有,想法落空,罕提君心里也不觉得有多难受,只是略微遗憾。

  听到这,江驰禹有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,他问:“还打不打?”

  “你打不过我,”罕提君摇头,“江峰尧都不是我的对手,你不如你爹,你不配成为我的对手。”

  这就是不打了的意思。

  从头到尾,罕提君都没多看一眼战场,没看到南夷军血肉横飞的凄惨场景。

  “江峰尧和楚夏的尸身,是我送回南疆大营的,所以我才有他们随身的遗物,”罕提君想起往事,脸色开始难堪,她说:“化身为梅牙子的这几年,本君一直待在大周,我去过汴京城,去过蜀中,去过很多地方。”

  不知什么时候,容歌已经走到了江驰禹身边,江驰禹嘴角还浸着血,唇色苍白。

  “罕提君当年没有死在南夷的皇权更迭中,如今还能号令南夷大军,真是令人匪夷所思,”容歌寒声:“南夷真正的做主的大君,其实是你吧?”

  三代皇权更迭,死了那么多人,换了一代又一代的君主,为什么会这么快?

  是因为坐上位置的人不听话了,所以就换一个听话的,好掌控的。

  容歌真的很聪明,她看着罕提君,目露锋芒。

  罕提君擦了擦指尖的血,抹平眼角的细纹,笑说:“江王妃还真有几分像楚夏,只是她比你好亲近,我很喜欢她。”

  “能像婆母几分,是做儿媳的福气,”容歌不卑不亢,“本宫在这谢大君夸赞。”

  罕提君抿唇,眼角依旧带着笑,“可惜了……本君快记不得江峰尧和楚夏的模样了,近几年越来越健忘,你俩不依不饶的紧追了我两个月,我便把南疆留有回忆的地方挨个走了一遍,现在结束了,我选择在战场同你们相见。”

  她说话有一茬没一茬,听的人耳膜疼。

  什么回忆,和谁的回忆?

  江驰禹也没那么多耐心,他审视着罕提君,沉道:“为什么?为什么对本王的父母如此熟悉,当年引诱他们落入南夷陷阱的人是你吗?”

  罕提君摇头,“不是我,南夷君主只有男儿能做,女儿家不成的,皇女并不受重视,当年的我二十出头,哪来的面子成为设局者,江王爷,你也太看的起我了。”

  江驰禹道:“你现在不是南夷大君吗,你是女儿身。”

  “是啊……”

  这真是一个漫长的故事,罕提君张开双臂,自豪道:“我是南夷第一代女君,也将是最后一代,我暴虐弑杀,无情冷血,整个南夷皆在我股掌之间,大周所看到的南夷,也仅仅是我想让你们看到的,我用了十年完成了这一切。”

  “既然本王父母的死并非你所为,你为何步步为营,引本王现身与你交锋?”江驰禹向前一步,封上了阙化,迎风而立道:“当年之事究竟还有何隐情,让大君耿耿于怀这么多年,还不肯放过江家?”

  这个问题令罕提君沉默了许久,这中间她好似终于发现了南夷大军的衰式,鼻尖的血腥味太浓厚,她忍不住蹙了眉。

  仅此而已,应了她自己那句“无情冷血”。

  “因为本君喜欢江峰尧。”罕提君忽真挚的看着江驰禹,薄唇轻抿,“这个理由够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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