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02 离心_医品凰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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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02 离心

  汴京城外的黑夜闪着火光,迸溅火星的箭矢飞跃墙头,带着狠戾的劲风刺穿草垛,钉在了乱军的身上,心口被贯穿,温热的鲜血喷射了出来。

  城墙上慌乱过后掀起呐喊,“敌袭——!”

  五月了,夜里的风不算凉,人穿着盔甲跑起来也觉得闷热,汴京城的笙歌乍地停了,禁卫军和守备军奔跑其中,明明还没有到兵临城下的程度,可治理涣散的汴京城还是慌了。

  “两年时间,像进行了一个轮回。”容歌有些疲惫,她听到亥时的钟声响起,扭头对宿青乔说:“还能撑住吗?”

  宿青乔唇更苍白,眼睛大大的转了一圈,笑说:“能,权邵没一剑砍死我,手下留情了的。”

  “缓了一个时辰,我们得出去了。”容歌说。

  仲小枫把碍事的宫装换了,比容歌穿的还素,捏着帕子说:“怎么出去?”

  容歌明眸皓齿的看着她,“走出去。”

  ——

  容简在寝宫里大口的呕血,宽大的袖袍被鲜血浸湿,奴才爬在地上给他擦拭,容简却疼的抬不起手来。

  他一会清醒一会疯癫,神智不清之下,生生拽掉了程建弼一缕头发。

  程建弼湍急的叫着,“圣上!圣上别动怒,太医施针!”

  “快施针啊!”宿邑跪了下来,催促道:“按住圣上,圣上息怒啊。”

  容简两年来也深受紫金丹的荼毒,他的疯魔之症是自己逼出来的,这些年他把自己逼得太紧,早就出问题了,他自己也知道,一直在努力根治。

  可紫金丹是江驰禹这狗东西阴他的,他解不了。

  “朕!”容简浑身的汗,唇角还挂着血,表情狰狞道:“朕要替璃王哥哥清理门户……”

  蔡语堂泣不成声,容简的发作还没这般厉害过,禁卫军又报敌袭,八百里加急说东地也受危,定远军势如破竹,突然不要命的杀疯了。

  他上前握住容简的手,恳求道:“圣上,本是一家人,何苦走到这般田地,圣上保重龙体啊……”

  容简痛苦的蜷缩起来,太子的银针都被他压折了,太医惊的低呼,一碗碗的药灌了下去,容简总算清醒了些。

  “朕从逃出火海那年,就发誓要报仇雪恨,”容简看着蔡语堂,沾了血的手使尽浑身解数,含恨的咬齿道:“当还不算少年的朕知道世子妃诞下小殿下时,朕比谁都开心……那是璃王哥哥的嫡孙,是希望。”

  程建弼哭,容简的话勾起来他们忍辱负重,生死难奈的那些年。

  他们凭借“恨”活着,见不得光。

  容简瞪大了眼睛,汗水混着药的气味,让他一瞬间像重症将死,他断断续续的从唇齿间泄愤,“费劲千幸万苦,朕才从失去中站起来,我想着以后再也没有璃王府,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让不嫌弃我的璃王哥哥护着我……我太小了,无权无势还得隐姓埋名,朕不能这样下去,所以我逼着自己开始强大,开始杀人染血,就为了有朝一日能推翻仇人的统治,拿回一切。”

  “我们知道,”蔡语堂悲痛,抑制不住的颤抖,“圣上,我们都知道。”

  “可容歌不知道!”

  容简的声音陡然狠戾,他半个腰腹都弓了起来,脸变成赤色,血气上涌,“朕怕她不知道,苦心经营,为她的回归铺了一条太平的天路,看她成长成才,看她认贼作父享受天伦……终于,到了她回归效力的时候,她知道了一切!”

  容简被太医按了回去,用银针和药压着毒发作。

  “可二十载的苦心错付,她根本不认我……她背叛了我们。”

  宿邑难受到结巴,“圣上,小殿下……”

  事实如此,容歌就是不认他们,如何辩解。

  “叛徒,该死!”容简对容歌的最后一丝柔情与耐心耗尽,他掐着蔡语堂的手,叮嘱道:“蔡老啊,二十年精力养出一个白眼狼,她和费浦和一样,还有何用!”

  容简下了狠心,他要容歌死!

  蔡语堂跌坐下去,苍老的神情颓丧无比,曾几何时,费浦和也与他们一样,把酒言欢,浦和性子温和人又稳妥,最适合留在小殿下身边。

  宫中有费浦和,他们自以为对容歌的动向清清楚楚,可费浦和在开始传授容歌医术时,就违背了他们的自意愿,哄着容歌早早与他们离了心。

  当年好友,在汴京城破之际拖着垂垂老矣的残躯,还想螳臂当车,泪眼蹉跎的低声说了句“回头是岸”。

  容简的刀横在了老人的面前,眼也不眨的厉声,“回头是他妈悬崖,费老,我们这群人,回头没有生路,唯一的生路就是帝王之尊!”

  费浦和朝着刀刃走,想伸手去拉容简,白胡子被污秽弄脏,他走了两步就跌进了泥潭里,凄楚的喊,“小简,老王爷教你的,你忘了……”

  容简不要听,他的刀无情的插了下去,泥潭里的水翻溅,老头最后都没闭眼,没有人可以用“正义”在他面前提璃王,提他崇拜尊敬,当作父亲贪恋的人。

  那是他幼时以为,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。

  程建弼说:“圣上,肃州守备军攻城,城中多地起了骚动,有外面的人混进来了。”

  容简下了最后通碟,“宵小之徒,破不开朕的汴京城,先生们,你们是璃王旧臣,如今是朕的臣,肃清璃王府,杀了容歌,把她的头颅扔出城外,给妄想救她的人看看。”

  程建弼打了个冷颤,他们怎能下得去手。

  “小殿下没有心。”容简笑着,喉咙里还呛着血,“留着她亲自来毁朕复兴的基业,是我们的耻辱,我璃王府的叛徒,不听话就只能让我们来教导,朕是容歌的长辈!”

  宿邑跪过去,还想开口拦拦容简,容歌不能为他们所用,可也不能死在他们手上。

  容简喉间腥甜,他压制周身的戾气,不让自己在关键时刻被体内的疯子操纵,十指掐出了血,暴喊道:“权邵,去——让不孝后辈容歌,死在秋水剑下!”

  蔡语堂和程建弼大哭出声,难以自抑,“小殿下啊……”

  权邵本就是天涯阁的人,由司徒简一手培养,对于司徒简的命令,他绝对服从,摸着腰间的秋水,转身就走。

  宿邑满目疮痍,他好像看见了当年崩塌之际顽强立着的璃王府。

  淮世子和老王爷并肩而立,站在高台上,老王爷把他们召集在一起,沉说:“心里不安,像有大雨要来。”

  淮世子朝气蓬勃,敲着手腕的镯子,抬头望汴京广阔无垠的天,“父亲,天好着呢。”

  宿邑就站在他们身后,闻言笑着说:“王爷,我给咱们算一卦。”

  璃王回头看他,拍了拍他还健在的手臂,眉目温和下来,“先生算一卦。”

  世子妃唐初也跑了过来,那时候已经有了身孕,可世子妃和世子依旧疼爱有加,日日夜夜都情意绵绵,世子妃真好看啊,笑着对先生行礼,“我也听听。”

  宿邑说:“簪缨贵胄,王爷贤名千秋,咱王府必会世代永昌,子孙满堂。”

  璃王大笑,指着天豪气的说:“本王屈己下人,府中先生满座,各个都是顶天之才,本王与诸位先生齐心,可挡风雨,诡谲风云,谁怕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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