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、决裂
另一边。
冯铮挂了电话后,有些不安。
他有两个手机，一个工作一个私人。下午离开星海湾别墅后，一直在忙,忙到十点多才发现他的私人手机不见了。
打去电话，居然是苏瑶接的。
起初很诧异，随后想到于总说苏瑶是他女朋友,同居也是正常。
确定手机落在于总家后，冯铮见天已晚，说他明早再来取。
临挂电话前,苏瑶忽然问，“冯导，我什么时候进剧组？”
冯铮没想到苏瑶还不知情,沉默须臾,他问：“小苏啊，你喜欢演戏吗？”
“当然喜欢。”苏瑶毫不犹豫,“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,是我的梦想。”
不仅仅是演员,而是“优秀”的演员。
这话,苏瑶说的很低调,若是在她那群小姐妹面前，她绝对自信爆棚的说要成为名留青史的演员。即便如此低调,冯铮也感受到了她对演戏的真挚和热爱。
许是年纪大了，听到这话，心头还一热。
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，谁都能成为演员，但会演，演好,能将角色演出灵魂的却寥寥无几。
对演戏，他的确苛刻。这辈子唯一让他钦佩和欣赏过的演员，只有他的挚友——获得国内外无数影后头衔的邬羚。
苏瑶年纪虽小，却从她身上看到了跟邬羚一样浑然天成的演戏天赋，以及和对角色的虔诚。
这很难得，她们都是老天赏饭吃的一类，埋没实在可惜。
冯铮惜才。
他叹了口气，还是没忍住道了实情。苏瑶是他心目中最适合演九笙的演员，他本质不想退而求其次。既然她和于总是男女朋友关系，那就让他们自己沟通。
所以，冯铮带了点私心，又说：“你要能说服于总，女二随时欢迎你来演。”
房门敲响。
冯铮收回思绪。
“冯导，要通知这几位演员明天来试镜吗？”工作人员拿着演员名单，来到冯铮办公室给他确认。
这是开了一下午会，筛选出来的女二备选名单。
“再等两天吧。”
工作人员见冯导拿着手机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“冯导，您怎么了？”
冯铮看他几秒，忽然问，“小鹏啊，你女朋友想演戏，你会支持她吗？”
被叫小鹏的工作人员，一脸丈二和尚——摸不着头。
虽然他还没有女朋友，忽然被问，还是认真的想了想，“我要同意她演戏吧，我两肯定聚少离多，万一她火了，身份差距一加大，大概率得黄。再说娱乐圈这么乱，出于私心，我还是不希望她进这个圈。”
“冯导，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？”
冯铮若有所思，端起水杯喝了口。
电话里，苏瑶知道角色被于总pass后，情绪似乎不太对劲。冯铮有些担心，别好心干了坏事，反而影响了两个年轻人的感情。
其实，他多少能理解点于牧的心思。
娱乐圈水确实深，身在这个圈中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。有些演员底子还行，沉淀几年，倒也能熬出头。但娱乐圈太浮躁，大多人熬不住也经不起诱惑，急于成功，走上捷径，反而迷失了自我。那些忍受不了潜规则及舆论的演员，或抑郁、或退圈、亦或是结束生命的，也大有人在。
于总虽处在娱乐圈的金字塔尖上，但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，圈内阴暗的一面。光鲜只是外表，享受了多大的赞美和荣耀，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辛劳。
像他这样的男人，多半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活得简单快乐些。
冯铮摆手，“没事，随便问问，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早上八点。
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。
苏瑶戴着墨镜，从屋里出来。
于牧已经不在门外。
许是昨晚她那句话起了作用，门外终于安静。本以为于牧走了，凌晨两点多，她似乎还听到李嫂劝他回房休息的声音。
苏瑶抬头，看了眼对面半掩着的房门，目光只停留了一秒，便收了回去。
走道里响起轮子滑动的声音。
房门，豁然打开。
于牧从屋里出来，冷静了一晚上，看到苏瑶推着行李箱，情绪瞬间失控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夹着火气的声音，打破了清早的宁静。
苏瑶停下脚步。
不用回头，都能感受到于牧凶狠的目光，都能将她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。
她转过身。
墨镜下，樱红的唇，冷漠的勾了勾，“什么意思？你不是看到了吗？”
于牧气压低的骇人。
沉声提醒：“苏瑶，一个月还没到！”
苏瑶哪会听不出弦外音，他在明目张胆的威胁她——
现在走，她在违约。
苏瑶这人打小就叛逆。
不然五年前，也不会背着家人，独自一人跑来S市试镜。更不会在姐妹们劝她最好不要招惹于牧时，还偏偏要将他拿下。
所以，哪怕一条路走到黑，苏瑶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。
今天她走定了！
于牧已经走到跟前，苏瑶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，翻出一张银行卡，直接甩在他身上，“没到我也不伺候了！剩下的时间，用钱赔吧！”
她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，头也不回的进入电梯。怎么来的，怎么将她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带走。
那张掉落在于牧脚边的银行卡，像是彻底粉碎了两人这段时间的所有情分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。
一个站在电梯里，一个站在电梯外。
于牧下颚紧绷，眸底情绪翻涌，眸色暗的仿佛能滴出墨汁来。
电梯门彻底关上，于牧没追过来，苏瑶紧绷的身体，终于放松下来。
刚刚将银行卡甩他身上时，气势虽然摆的足，内心其实多少有些发虚，如果于牧铁了心要跟她计较，哪怕不到十天，她的小金库也未必够赔……
楼下。
李琴正在厨房里做早餐，频频打着哈欠。于牧昨晚一夜没睡，李琴担心他的身体，搞得她也一宿没睡。
一把老骨头，真是折腾不起啊。
李琴垂着肩膀走出厨房，正好看到苏瑶推着行李箱下楼。
她愣了愣，忙上前，问道：“瑶瑶，你这是要去哪？”
面对来人，苏瑶做不到对于牧一样的冷漠。这段时间李琴待她如同亲闺女，照顾的无微不至。
苏瑶停下脚步，同她告别。
李琴看着她欲言又止，“那…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“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哎呀，你们两这是什么了？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走？”李琴这下急了，拉着苏瑶，目光一个劲往楼上瞟。
小牧怎么回事？人都要走了，还不下来哄哄？
“瑶瑶啊，你跟小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“没有误会。”苏瑶抿着唇，不想多说。
李琴本来以为一夜过去，这两小的冷静下来，慢慢的就和好了。
哪想到，越演越烈。
恰此时，门铃响起。
“李嫂，我的朋友来接我了。”苏瑶从她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。
门铃一声又一声，急切的响得。
透过门禁视频，可以看到别墅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小姑娘，应该就是苏瑶的朋友。李琴跟着苏瑶出门，还在劝说着，试图将人留下。
“瑶瑶啊，要走也先吃点早餐再走。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……”
李琴看到院子外的情景，话音戛然而止。
院子外停着四五辆车。那两个小姑娘身后，还站着七八个身形高大壮实的男人，一看就是练过的……
这是来接人？
还是……来闹事？
别墅外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看到苏瑶从别墅里出来，朝她挥了挥手。
今早，她们还做着梦呢，忽然接到苏瑶电话，让带些人手过来接她。
苏瑶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，一听就哭过。虽没细说，这忽然要走，肯定跟于牧有关。
两人了无睡意，赶紧开车来接人。好在姜可黎有位朋友就住在星海湾，才能将车顺利的开进别墅区。
看到于牧所住的别墅后，连姜可黎都忍不住感叹一句“好家伙，真有钱！”
这寸土寸金的地段，光是别墅院子，就大到壕无人性。
别墅里的场景，估计壕到让人难以想象。
自动门缓缓打开，姜可黎和夏云云走进院子，正要去帮苏瑶拉行李时，苏瑶的手腕，忽然被紧随其后出来的男人一把拽住。
来人不是别人，正是于牧。
于牧往外扫了眼。
看到有陌生人闯进他的私人领域，眸微眯。
那一眼。
危险而又极具威慑力。
周围的气温都低了好几度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莫名觉得背脊一寒。
好在于牧很快就将目光收回，落回苏瑶身上。她们听到于牧沉着声，问，“文件你到底有没有看？”
苏瑶一脸冷漠：“看了。”
于牧蹙眉：“你就没什么要说的？”
“要我说什么？”苏瑶扬起脸，冷笑：“谢谢你吗？谢谢你又一次将我雪藏？还是谢谢你的退让和大方？”
火药味十足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对视一眼。
三言两语，两人已经猜出他们的矛盾根源——苏瑶似乎又被他老板雪藏了！！！
手腕阵阵发疼。
于牧指尖力度很大，苏瑶脸微仰，无畏的迎上他的视线。
墨镜是很好的盔甲，将苏瑶哭了一夜，狼狈而又红肿的眼睛，遮掩的很好。
两人像是在暗暗较劲着什么。
不知沉默了多久。
于牧率先沉不住气，他克制着情绪，极具耐心的说：“娱乐圈很复杂，你要喜欢电影，只有这个身份才能保护你。”
苏瑶笑。
笑的无语又觉荒唐。
墨镜下，那双红肿的眼睛，都笑出了眼泪花。
于牧昨晚似乎很执着，文件都被她撕了，还给她发来电子档，非要她看。苏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。
不得不说，看完后，对他更加死心了。
狗男人是真的有毒！
和于牧再次纠缠不清，苏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。
于牧还在说：“你先拿这部电影练练手，我可以教你怎么运作。等你以后……”
“我没兴趣成为第二个你！”苏瑶甩开他的手，情绪激动的打断，“别自以为事的对我好，除了演戏，其他的我都不、喜、欢！”
“还有，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人生？！”
苏瑶本来不想再跟他争吵。见于牧还试图将他的想法，强加给她。
实在气不过。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神情忽的轻松，眉心舒展，“还有几天我的经纪约就到期了，从此以后，我的事你想管也管不着！”
苏瑶每说一句，于牧的脸色就冷沉一分。
“哦，对了，为了彼此都好，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！”
“苏瑶！”
在苏瑶甩着漂亮的高马尾，扭头走时，于牧再次拽住她，将她一把拉回。
苏瑶踉跄几步，堪堪站稳。
气恼的瞪向他。
于牧额头青筋直崩，双目染火，情绪被苏瑶最后一句话，刺激到失了态。
“你今天非走是吗？”
“是！”
苏瑶不仅叫来姜可黎和夏云云来接她，还让她们带来了保镖，明显态度坚决。可于牧听到这声“是”时，所有火冒三丈的情绪，像被倾盆大雨瞬间泯灭，只剩彻头彻尾的寒。
于牧目光幽寒的看着苏瑶，像是要透过她那张冷漠的小脸，看穿她的内心。
可他看到的只有她的铁石心肠。
唇动了又动。
好半响，于牧低哑着声问：“你宁愿选择演戏也要放弃我是吗？”
苏瑶很无语。
明明可以同时拥有，非要逼她做单选题。
苏瑶回的干脆：“是！”
于牧高大的身形，似有一瞬晃荡。
“所以，你当年追我，也只是心血来潮，玩玩而已，是吗？”最后两个字，于牧几乎咬着牙再问。
“……”苏瑶心口一窒。
当年追他，是不是真心，他感受不到？
于牧这话，仿佛他才是这段感情中的受害者。三言两语，就将她所有真情付出，磨灭的一干二净。
行行行。
就当玩吧，反正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。
苏瑶破罐子破摔，“是，我玩腻了，不想再玩了，你能放开我了吗？”
于牧牵唇，笑了笑。
像在自嘲。
他从没想过，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，狼狈到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。
指尖一松，跟前的女人，像挣脱牢笼的鸟，迫不及待的飞走。
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目。
停在树梢上的鸟，不知被何惊扰，纷纷展翅飞出院外。
发涩的目光从远处收回。
台阶上。
于牧看着苏瑶远去的背影，嗓音冷漠：“苏瑶，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？”
“……”
苏瑶脚步微顿。
于牧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从后方传来——
“我不会永远都在原地等你。”
“……”
苏瑶心脏忽然一阵扎疼。
她当然听出了于牧话语里的决绝，今天她要是从这走了，往后，他们就再也不会有可能了。
在眼泪落下来之前，苏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。
亲眼目睹苏瑶和于牧闹掰现场的众人，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缓缓转头，再次对视。
从对方眼里得到确认——没错，在苏瑶毫不留恋的上车后，于牧真的红了眼睛！
哪怕于牧很快别开了头，不可否认，堂堂环影总裁，圈内人人不敢招惹的狠绝，真的被她们的姐妹搞哭了。
这也太TM刺激了！！！
当然，她们家瑶瑶也好不到哪去。
透过车窗，看到于牧转身回屋，冷漠的甩上别墅大门时，直接绷不住，抱着夏云云哭的稀里哗啦，哭的墨镜都掉了。
夏云云的肩膀都被哭湿了。她抽来纸巾给苏瑶擦泪，终于看到那双眼睛，红肿的跟个核桃似得。
天啊，这是哭了一夜吗？
夏云云想了想，还是说道，“瑶瑶，刚刚我看到于总他……”
“别跟我提他！”苏瑶哭着打断：“从此以后，我要再喜欢他，我就是狗！”
姜可黎夏云云：……
苏瑶还发誓，以后她再踏进S市一步，她也同样是狗！
“……瑶瑶，S市还是挺好的。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恨上一座城啊，我还在这呢。”在前座开车的姜可黎出声。
她虽然小时候不生活在这，但她是s市人。瞟了眼后视镜，瞧见苏瑶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，听到这话时，隐隐又有决堤的趋势，忙安抚着：“行行行，不来就不来，以后我忙完工作去国外找你。”
夏云云和姜可黎心情复杂。
这分手分的惊天动地。
都不知该心疼于牧，还是该心疼苏瑶了。
明明昨晚之前他们还好好的，苏瑶回去后，她们还调侃，说这层窗户纸，估计得破了。
是破了。
关系彻底破裂了。
两败俱伤。
跟五年前比，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机场人来人往。
姜可黎坐在车里，心情惆怅。
车窗忽然扣响，她回神，看了眼窗外，见是林之樱，直接开了门锁。林之樱打开前座车门，钻进身，朝后座看了一眼，“人呢？”
姜可黎朝外抬了抬下巴，“走了。”
不远处，机场跑道上，还能看到一架国际航班正徐徐飞上天际。
林之樱望着那蔚蓝的天空，还有些难以消化。
今早她正在工作室给顾客试婚纱，忽然收到信息说苏瑶和夏云云要出国。客人一走，她紧赶慢赶，还是来不及给她们送机。
林之樱收回视线，询问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苏瑶一路都在哭。
对于牧的事，伤心到不想多说。决定从于牧哪儿离开前，就订好了飞巴黎的机票。姜可黎将车开出星海湾别墅后，直奔机场。时间很赶，她也没来得及多问，就匆匆忙忙将人送走了。
不过，从今早苏瑶和于总的争执中，姜可黎多少能猜出些前因后果。
“你是没看到当时那场景，吓得我和云云一句话不敢讲。总之，结局就是一个带着伤心走的毫不留念，一个决绝的不再挽留。”
姜可黎很感慨，之前苏瑶想离开S市时，还被于牧大张旗鼓的逮回去。这次一路畅通无阻，于牧像是死心了。
真没想到会是这个收场。
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，他们对彼此都还有感情……
姜可黎想想，又有些气愤：“于牧也真是的，五年前瑶瑶就因为被他雪藏，才和他闹掰。我看于牧对瑶瑶也不是没感情，他居然又重蹈覆辙，他到底怎么想的？他这不是硬生生的将瑶瑶往外推吗？”
林之樱听完，问到一个重点，“于牧到底给瑶瑶一份什么文件，才把她气得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？”
姜可黎一拍脑门。
对啊，她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细节。
估计就是这次彻底决裂的重点！
不过，这份文件里面到底怎么内容，现在只有苏瑶一个人知道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后来——
苏瑶：“你不是说‘我不会永远都在原地等你’吗？”
于牧：所以，我自己带着火葬场来找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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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铮挂了电话后,有些不安。
他有两个手机，一个工作一个私人。下午离开星海湾别墅后，一直在忙,忙到十点多才发现他的私人手机不见了。
打去电话，居然是苏瑶接的。
起初很诧异，随后想到于总说苏瑶是他女朋友,同居也是正常。
确定手机落在于总家后，冯铮见天已晚，说他明早再来取。
临挂电话前,苏瑶忽然问，“冯导，我什么时候进剧组？”
冯铮没想到苏瑶还不知情,沉默须臾,他问：“小苏啊，你喜欢演戏吗？”
“当然喜欢。”苏瑶毫不犹豫,“能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,是我的梦想。”
不仅仅是演员,而是“优秀”的演员。
这话,苏瑶说的很低调,若是在她那群小姐妹面前，她绝对自信爆棚的说要成为名留青史的演员。即便如此低调,冯铮也感受到了她对演戏的真挚和热爱。
许是年纪大了，听到这话，心头还一热。
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，谁都能成为演员，但会演，演好,能将角色演出灵魂的却寥寥无几。
对演戏，他的确苛刻。这辈子唯一让他钦佩和欣赏过的演员，只有他的挚友——获得国内外无数影后头衔的邬羚。
苏瑶年纪虽小，却从她身上看到了跟邬羚一样浑然天成的演戏天赋，以及和对角色的虔诚。
这很难得，她们都是老天赏饭吃的一类，埋没实在可惜。
冯铮惜才。
他叹了口气，还是没忍住道了实情。苏瑶是他心目中最适合演九笙的演员，他本质不想退而求其次。既然她和于总是男女朋友关系，那就让他们自己沟通。
所以，冯铮带了点私心，又说：“你要能说服于总，女二随时欢迎你来演。”
房门敲响。
冯铮收回思绪。
“冯导，要通知这几位演员明天来试镜吗？”工作人员拿着演员名单，来到冯铮办公室给他确认。
这是开了一下午会，筛选出来的女二备选名单。
“再等两天吧。”
工作人员见冯导拿着手机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。
“冯导，您怎么了？”
冯铮看他几秒，忽然问，“小鹏啊，你女朋友想演戏，你会支持她吗？”
被叫小鹏的工作人员，一脸丈二和尚——摸不着头。
虽然他还没有女朋友，忽然被问，还是认真的想了想，“我要同意她演戏吧，我两肯定聚少离多，万一她火了，身份差距一加大，大概率得黄。再说娱乐圈这么乱，出于私心，我还是不希望她进这个圈。”
“冯导，你怎么会忽然问这个问题？”
冯铮若有所思，端起水杯喝了口。
电话里，苏瑶知道角色被于总pass后，情绪似乎不太对劲。冯铮有些担心，别好心干了坏事，反而影响了两个年轻人的感情。
其实，他多少能理解点于牧的心思。
娱乐圈水确实深，身在这个圈中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。有些演员底子还行，沉淀几年，倒也能熬出头。但娱乐圈太浮躁，大多人熬不住也经不起诱惑，急于成功，走上捷径，反而迷失了自我。那些忍受不了潜规则及舆论的演员，或抑郁、或退圈、亦或是结束生命的，也大有人在。
于总虽处在娱乐圈的金字塔尖上，但他肯定比任何人都清楚，圈内阴暗的一面。光鲜只是外表，享受了多大的赞美和荣耀，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辛劳。
像他这样的男人，多半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活得简单快乐些。
冯铮摆手，“没事，随便问问，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早上八点。
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。
苏瑶戴着墨镜，从屋里出来。
于牧已经不在门外。
许是昨晚她那句话起了作用，门外终于安静。本以为于牧走了，凌晨两点多，她似乎还听到李嫂劝他回房休息的声音。
苏瑶抬头，看了眼对面半掩着的房门，目光只停留了一秒，便收了回去。
走道里响起轮子滑动的声音。
房门，豁然打开。
于牧从屋里出来，冷静了一晚上，看到苏瑶推着行李箱，情绪瞬间失控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夹着火气的声音，打破了清早的宁静。
苏瑶停下脚步。
不用回头，都能感受到于牧凶狠的目光，都能将她的后背盯出一个洞来。
她转过身。
墨镜下，樱红的唇，冷漠的勾了勾，“什么意思？你不是看到了吗？”
于牧气压低的骇人。
沉声提醒：“苏瑶，一个月还没到！”
苏瑶哪会听不出弦外音，他在明目张胆的威胁她——
现在走，她在违约。
苏瑶这人打小就叛逆。
不然五年前，也不会背着家人，独自一人跑来S市试镜。更不会在姐妹们劝她最好不要招惹于牧时，还偏偏要将他拿下。
所以，哪怕一条路走到黑，苏瑶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。
今天她走定了！
于牧已经走到跟前，苏瑶从随身背着的小包里，翻出一张银行卡，直接甩在他身上，“没到我也不伺候了！剩下的时间，用钱赔吧！”
她推着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，头也不回的进入电梯。怎么来的，怎么将她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带走。
那张掉落在于牧脚边的银行卡，像是彻底粉碎了两人这段时间的所有情分。
电梯门缓缓合上。
一个站在电梯里，一个站在电梯外。
于牧下颚紧绷，眸底情绪翻涌，眸色暗的仿佛能滴出墨汁来。
电梯门彻底关上，于牧没追过来，苏瑶紧绷的身体，终于放松下来。
刚刚将银行卡甩他身上时，气势虽然摆的足，内心其实多少有些发虚，如果于牧铁了心要跟她计较，哪怕不到十天，她的小金库也未必够赔……
楼下。
李琴正在厨房里做早餐，频频打着哈欠。于牧昨晚一夜没睡，李琴担心他的身体，搞得她也一宿没睡。
一把老骨头，真是折腾不起啊。
李琴垂着肩膀走出厨房，正好看到苏瑶推着行李箱下楼。
她愣了愣，忙上前，问道：“瑶瑶，你这是要去哪？”
面对来人，苏瑶做不到对于牧一样的冷漠。这段时间李琴待她如同亲闺女，照顾的无微不至。
苏瑶停下脚步，同她告别。
李琴看着她欲言又止，“那…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“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“哎呀，你们两这是什么了？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走？”李琴这下急了，拉着苏瑶，目光一个劲往楼上瞟。
小牧怎么回事？人都要走了，还不下来哄哄？
“瑶瑶啊，你跟小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？”
“没有误会。”苏瑶抿着唇，不想多说。
李琴本来以为一夜过去，这两小的冷静下来，慢慢的就和好了。
哪想到，越演越烈。
恰此时，门铃响起。
“李嫂，我的朋友来接我了。”苏瑶从她手心里抽回自己的手。
门铃一声又一声，急切的响得。
透过门禁视频，可以看到别墅外站着两个陌生的小姑娘，应该就是苏瑶的朋友。李琴跟着苏瑶出门，还在劝说着，试图将人留下。
“瑶瑶啊，要走也先吃点早餐再走。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……”
李琴看到院子外的情景，话音戛然而止。
院子外停着四五辆车。那两个小姑娘身后，还站着七八个身形高大壮实的男人，一看就是练过的……
这是来接人？
还是……来闹事？
别墅外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看到苏瑶从别墅里出来，朝她挥了挥手。
今早，她们还做着梦呢，忽然接到苏瑶电话，让带些人手过来接她。
苏瑶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，一听就哭过。虽没细说，这忽然要走，肯定跟于牧有关。
两人了无睡意，赶紧开车来接人。好在姜可黎有位朋友就住在星海湾，才能将车顺利的开进别墅区。
看到于牧所住的别墅后，连姜可黎都忍不住感叹一句“好家伙，真有钱！”
这寸土寸金的地段，光是别墅院子，就大到壕无人性。
别墅里的场景，估计壕到让人难以想象。
自动门缓缓打开，姜可黎和夏云云走进院子，正要去帮苏瑶拉行李时，苏瑶的手腕，忽然被紧随其后出来的男人一把拽住。
来人不是别人，正是于牧。
于牧往外扫了眼。
看到有陌生人闯进他的私人领域，眸微眯。
那一眼。
危险而又极具威慑力。
周围的气温都低了好几度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莫名觉得背脊一寒。
好在于牧很快就将目光收回，落回苏瑶身上。她们听到于牧沉着声，问，“文件你到底有没有看？”
苏瑶一脸冷漠：“看了。”
于牧蹙眉：“你就没什么要说的？”
“要我说什么？”苏瑶扬起脸，冷笑：“谢谢你吗？谢谢你又一次将我雪藏？还是谢谢你的退让和大方？”
火药味十足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对视一眼。
三言两语，两人已经猜出他们的矛盾根源——苏瑶似乎又被他老板雪藏了！！！
手腕阵阵发疼。
于牧指尖力度很大，苏瑶脸微仰，无畏的迎上他的视线。
墨镜是很好的盔甲，将苏瑶哭了一夜，狼狈而又红肿的眼睛，遮掩的很好。
两人像是在暗暗较劲着什么。
不知沉默了多久。
于牧率先沉不住气，他克制着情绪，极具耐心的说：“娱乐圈很复杂，你要喜欢电影，只有这个身份才能保护你。”
苏瑶笑。
笑的无语又觉荒唐。
墨镜下，那双红肿的眼睛，都笑出了眼泪花。
于牧昨晚似乎很执着，文件都被她撕了，还给她发来电子档，非要她看。苏瑶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。
不得不说，看完后，对他更加死心了。
狗男人是真的有毒！
和于牧再次纠缠不清，苏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。
于牧还在说：“你先拿这部电影练练手，我可以教你怎么运作。等你以后……”
“我没兴趣成为第二个你！”苏瑶甩开他的手，情绪激动的打断，“别自以为事的对我好，除了演戏，其他的我都不、喜、欢！”
“还有，你有什么权利左右我的人生？！”
苏瑶本来不想再跟他争吵。见于牧还试图将他的想法，强加给她。
实在气不过。她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神情忽的轻松，眉心舒展，“还有几天我的经纪约就到期了，从此以后，我的事你想管也管不着！”
苏瑶每说一句，于牧的脸色就冷沉一分。
“哦，对了，为了彼此都好，以后我们还是别再见面了！”
“苏瑶！”
在苏瑶甩着漂亮的高马尾，扭头走时，于牧再次拽住她，将她一把拉回。
苏瑶踉跄几步，堪堪站稳。
气恼的瞪向他。
于牧额头青筋直崩，双目染火，情绪被苏瑶最后一句话，刺激到失了态。
“你今天非走是吗？”
“是！”
苏瑶不仅叫来姜可黎和夏云云来接她，还让她们带来了保镖，明显态度坚决。可于牧听到这声“是”时，所有火冒三丈的情绪，像被倾盆大雨瞬间泯灭，只剩彻头彻尾的寒。
于牧目光幽寒的看着苏瑶，像是要透过她那张冷漠的小脸，看穿她的内心。
可他看到的只有她的铁石心肠。
唇动了又动。
好半响，于牧低哑着声问：“你宁愿选择演戏也要放弃我是吗？”
苏瑶很无语。
明明可以同时拥有，非要逼她做单选题。
苏瑶回的干脆：“是！”
于牧高大的身形，似有一瞬晃荡。
“所以，你当年追我，也只是心血来潮，玩玩而已，是吗？”最后两个字，于牧几乎咬着牙再问。
“……”苏瑶心口一窒。
当年追他，是不是真心，他感受不到？
于牧这话，仿佛他才是这段感情中的受害者。三言两语，就将她所有真情付出，磨灭的一干二净。
行行行。
就当玩吧，反正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。
苏瑶破罐子破摔，“是，我玩腻了，不想再玩了，你能放开我了吗？”
于牧牵唇，笑了笑。
像在自嘲。
他从没想过，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，狼狈到两次都栽在同一个女人手里。
指尖一松，跟前的女人，像挣脱牢笼的鸟，迫不及待的飞走。
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目。
停在树梢上的鸟，不知被何惊扰，纷纷展翅飞出院外。
发涩的目光从远处收回。
台阶上。
于牧看着苏瑶远去的背影，嗓音冷漠：“苏瑶，你真以为我非你不可？”
“……”
苏瑶脚步微顿。
于牧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从后方传来——
“我不会永远都在原地等你。”
“……”
苏瑶心脏忽然一阵扎疼。
她当然听出了于牧话语里的决绝，今天她要是从这走了，往后，他们就再也不会有可能了。
在眼泪落下来之前，苏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。
亲眼目睹苏瑶和于牧闹掰现场的众人，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姜可黎和夏云云缓缓转头，再次对视。
从对方眼里得到确认——没错，在苏瑶毫不留恋的上车后，于牧真的红了眼睛！
哪怕于牧很快别开了头，不可否认，堂堂环影总裁，圈内人人不敢招惹的狠绝，真的被她们的姐妹搞哭了。
这也太TM刺激了！！！
当然，她们家瑶瑶也好不到哪去。
透过车窗，看到于牧转身回屋，冷漠的甩上别墅大门时，直接绷不住，抱着夏云云哭的稀里哗啦，哭的墨镜都掉了。
夏云云的肩膀都被哭湿了。她抽来纸巾给苏瑶擦泪，终于看到那双眼睛，红肿的跟个核桃似得。
天啊，这是哭了一夜吗？
夏云云想了想，还是说道，“瑶瑶，刚刚我看到于总他……”
“别跟我提他！”苏瑶哭着打断：“从此以后，我要再喜欢他，我就是狗！”
姜可黎夏云云：……
苏瑶还发誓，以后她再踏进S市一步，她也同样是狗！
“……瑶瑶，S市还是挺好的。你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恨上一座城啊，我还在这呢。”在前座开车的姜可黎出声。
她虽然小时候不生活在这，但她是s市人。瞟了眼后视镜，瞧见苏瑶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，听到这话时，隐隐又有决堤的趋势，忙安抚着：“行行行，不来就不来，以后我忙完工作去国外找你。”
夏云云和姜可黎心情复杂。
这分手分的惊天动地。
都不知该心疼于牧，还是该心疼苏瑶了。
明明昨晚之前他们还好好的，苏瑶回去后，她们还调侃，说这层窗户纸，估计得破了。
是破了。
关系彻底破裂了。
两败俱伤。
跟五年前比，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机场人来人往。
姜可黎坐在车里，心情惆怅。
车窗忽然扣响，她回神，看了眼窗外，见是林之樱，直接开了门锁。林之樱打开前座车门，钻进身，朝后座看了一眼，“人呢？”
姜可黎朝外抬了抬下巴，“走了。”
不远处，机场跑道上，还能看到一架国际航班正徐徐飞上天际。
林之樱望着那蔚蓝的天空，还有些难以消化。
今早她正在工作室给顾客试婚纱，忽然收到信息说苏瑶和夏云云要出国。客人一走，她紧赶慢赶，还是来不及给她们送机。
林之樱收回视线，询问：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苏瑶一路都在哭。
对于牧的事，伤心到不想多说。决定从于牧哪儿离开前，就订好了飞巴黎的机票。姜可黎将车开出星海湾别墅后，直奔机场。时间很赶，她也没来得及多问，就匆匆忙忙将人送走了。
不过，从今早苏瑶和于总的争执中，姜可黎多少能猜出些前因后果。
“你是没看到当时那场景，吓得我和云云一句话不敢讲。总之，结局就是一个带着伤心走的毫不留念，一个决绝的不再挽留。”
姜可黎很感慨，之前苏瑶想离开S市时，还被于牧大张旗鼓的逮回去。这次一路畅通无阻，于牧像是死心了。
真没想到会是这个收场。
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，他们对彼此都还有感情……
姜可黎想想，又有些气愤：“于牧也真是的，五年前瑶瑶就因为被他雪藏，才和他闹掰。我看于牧对瑶瑶也不是没感情，他居然又重蹈覆辙，他到底怎么想的？他这不是硬生生的将瑶瑶往外推吗？”
林之樱听完，问到一个重点，“于牧到底给瑶瑶一份什么文件，才把她气得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？”
姜可黎一拍脑门。
对啊，她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细节。
估计就是这次彻底决裂的重点！
不过，这份文件里面到底怎么内容，现在只有苏瑶一个人知道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后来——
苏瑶：“你不是说‘我不会永远都在原地等你’吗？”
于牧：所以，我自己带着火葬场来找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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