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4 花祈节（三）
花祈节前夕还有妖族赶着最后地方时间摆摊，巡逻到傍晚，江谢在坊市上遇到了正在帮人收摊的桑陌尘。
他隐在暗处，看着桑陌尘挽起袖子，将摊上的蒸笼搬上车，油渍弄脏了他的白袍，年迈的摊主连连抱歉：“这可如何是好，您这衣服都给弄脏了。”
桑陌尘轻笑着嘱他：“衣服没事，天色已晚，老丈还是赶紧回家吧。”
“是是是，”摊主面露惭色，手脚麻利的套上驴车，“这不花祈节到了嘛，老头我这两天就出这一次摊，就想迟些收多挣点钱。”
他站在原地，淡笑着掏出一块碎银，“剩下的，我都要了。”
接过他手中的银子，摊主乐呵呵给他将剩下的包子都给他包上，又抽出藏在细缝里的细竹条，赶着毛驴往坊市外面走。
江谢从暗处走出来时，他正抱着满怀的包子等在街边，退让着出坊市的车辆和行人，见到江谢，温和的笑了笑：“城主。”
黑色的衣袍衬得他面色苍白，江谢垂眸，盯着他衣角下的那片油渍问道：“何必多此一举？”
“在这里赶走他，东西没卖完，说不定又会在别处继续摆摊，”桑陌尘随手施了个净尘诀，然后走到他身侧，“落单的话，太容易出事了。”
两人一边说着话，一边往江府走，右侧的江谢半边身形都在阴影里，桑陌尘低头整理着油皮纸，看不到他的神色。
“若他是骗你的呢？”
桑陌尘不解，抬头看他：“嗯？”
“他要是故意化形成这样，骗取同情呢？”江谢笑得儒雅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，“妖天生比人擅伪装，今日你瞧着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，说不定明日便是街边卖花的小姑娘。”
“就算是也无妨，”他停下脚步，面容很是平静，“白发的老人，卖花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？”
江谢低下头无声的笑了下，果然修士都天真。
“算了，”他懒得与他计较，迈步走上台阶，“只希望明天不要出事。”
进了门，桑陌尘将东西分给府上的人，又单独留下一份走到路浮笙的小院。
她正坐在石阶上望着方才暮眠走的那条路出神。
“怎么了？”桑陌尘将油纸包递给她，跟着坐了下来，“有心事？”
路浮笙低下头打开包得严严实实地纸包，有些惊讶的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，“师傅你不是一向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吗？”
整个扶桑，就她和沈月白重口腹之欲，她是因为体质，沈师兄是纯粹因为喜爱。
“路上看见有老翁在卖，怕他卖不完所以分担了一些。”
“哦，”她还以为这是特意买给她的呢，果然不是。
“还是热的呢。”路浮笙掏出个褶子十分漂亮的包子，咬了一口，皮薄肉厚，还有汤汁流出来，她伸手去接，便被汤汁烫了一下掌心。
她搓了搓被烫的手心，吃着包子有些口齿不清，“太烫了吧，像新鲜出炉的一样。”
桑陌尘撇开脸，如玉的面容有些潮红，他拿到油皮纸后一直用灵力温着，没想到好像温过头了。
耳旁传来路浮笙嘀嘀咕咕的声音，桑陌尘偏头看着凉亭外的冷月，情绪莫名的安定。
吃到一半，路浮笙低声叫着他的名：“师傅。”
“如果我有事瞒着你，你会怪我吗？”她问。
“什么样的事？”
“怕你知道，会生气的事。”她低下头，半弧的指甲剜进掌心，细细密密的疼。
桑陌尘望着她，视线滑落到她腕上的长生链，细长的链尾扫在石阶上，泛着冷白色的银光。
“你不想说，我就不会问。”桑陌尘蹙着狭长的眉头，将她攥紧的拳头掰开，“只有一点，别伤着自己。”
那伤着别人呢？
路浮笙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，避开他关切的眼神，潇洒的站起身，“师傅你明天出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。”
缩在袖中的手沾着他滚烫的热度，从指尖蔓延到心口，嘴唇微颤，她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，扬了扬手中的纸包：“包子很好吃，我很喜欢。”
桑陌尘未在多言，修长的手指收回袖中，随即转身走向隔壁的小院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点露馅了？”女人眼神不悦的看着她，烈焰般鲜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缝，“他在用灵力查探你的灵海，他已经起疑心了。”
“你害怕？”路浮笙挑眉看她，语气微嘲，“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？你和我定了魂契，被发现不是早晚的事吗？”
“你在挑衅我？”
女人眼光一凌，手上涌出一股黑气，顺着神识蔓延到她灵海处，将盘桓在那儿的一团白光狠狠圈住。
浑身一颤，路浮笙趴在床上，丹田处涌起一阵灼伤感，她喘着粗气，嘴上却不讨饶：“你要是毁了我的灵海，你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个不能修炼的躯壳！”
“我怎么舍得毁了你呢？”女人描摹着她的轮廓，悠闲地看着她吃痛的模样，“我只是让你生不如死罢了。”
路浮笙攥着床沿，承受着形神分裂之痛，脸上却笑得格外张扬，“生不如死？呵呵……”
“本就身在炼狱了，活着与死了有何分别！”
与其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，还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。
“你受什么刺激了？”女人收回黑气，敏锐的察觉到她今天有些不对劲。
不过就是被那傻子拉着说了一天无用的废话，她都没心情仔细听，怎么就把原本胆小如鼠的人说得敢与她作对了？
女人伸出手，食指轻点她眉心，暮眠说过的话一一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回忆了一遍。
“我希望我也能保护他，哪怕一次也好。”
“浮笙，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秘密，我藏不住心事，他也瞒不了我什么事。”
“我……好像除了爱他，没做过别的事。”
……
“不过是些情情爱爱，这就让你受不了了？”女人对她翻涌的情绪嗤之以鼻，笑着摸了摸手腕，“你不会是对你师傅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吧？”
“你闭嘴！”路浮笙眼神恨恨的盯着她，瞳孔紧缩，“你连心都没有，你懂感情吗？”
女人忽然不再说话，她的记忆在不断的被蚕食，几乎快忘了曾说过桑陌尘爱慕她的话，好像爱慕这种情绪从未让她有过片刻悸动。
“我从前不曾爱慕过谁，将来也不会。”
－－－－－－题外话－－－－－－
算是对第一卷男女主感情的交代吧，无情之人，从未有过爱慕。
这算不算是暴露？女人就是封离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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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隐在暗处，看着桑陌尘挽起袖子，将摊上的蒸笼搬上车，油渍弄脏了他的白袍，年迈的摊主连连抱歉：“这可如何是好，您这衣服都给弄脏了。”
桑陌尘轻笑着嘱他：“衣服没事，天色已晚，老丈还是赶紧回家吧。”
“是是是，”摊主面露惭色，手脚麻利的套上驴车，“这不花祈节到了嘛，老头我这两天就出这一次摊，就想迟些收多挣点钱。”
他站在原地，淡笑着掏出一块碎银，“剩下的，我都要了。”
接过他手中的银子，摊主乐呵呵给他将剩下的包子都给他包上，又抽出藏在细缝里的细竹条，赶着毛驴往坊市外面走。
江谢从暗处走出来时，他正抱着满怀的包子等在街边，退让着出坊市的车辆和行人，见到江谢，温和的笑了笑：“城主。”
黑色的衣袍衬得他面色苍白，江谢垂眸，盯着他衣角下的那片油渍问道：“何必多此一举？”
“在这里赶走他，东西没卖完，说不定又会在别处继续摆摊，”桑陌尘随手施了个净尘诀，然后走到他身侧，“落单的话，太容易出事了。”
两人一边说着话，一边往江府走，右侧的江谢半边身形都在阴影里，桑陌尘低头整理着油皮纸，看不到他的神色。
“若他是骗你的呢？”
桑陌尘不解，抬头看他：“嗯？”
“他要是故意化形成这样，骗取同情呢？”江谢笑得儒雅，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看，“妖天生比人擅伪装，今日你瞧着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，说不定明日便是街边卖花的小姑娘。”
“就算是也无妨，”他停下脚步，面容很是平静，“白发的老人，卖花的小姑娘有什么区别？”
江谢低下头无声的笑了下，果然修士都天真。
“算了，”他懒得与他计较，迈步走上台阶，“只希望明天不要出事。”
进了门，桑陌尘将东西分给府上的人，又单独留下一份走到路浮笙的小院。
她正坐在石阶上望着方才暮眠走的那条路出神。
“怎么了？”桑陌尘将油纸包递给她，跟着坐了下来，“有心事？”
路浮笙低下头打开包得严严实实地纸包，有些惊讶的看着里面热气腾腾的包子，“师傅你不是一向不爱吃这些东西的吗？”
整个扶桑，就她和沈月白重口腹之欲，她是因为体质，沈师兄是纯粹因为喜爱。
“路上看见有老翁在卖，怕他卖不完所以分担了一些。”
“哦，”她还以为这是特意买给她的呢，果然不是。
“还是热的呢。”路浮笙掏出个褶子十分漂亮的包子，咬了一口，皮薄肉厚，还有汤汁流出来，她伸手去接，便被汤汁烫了一下掌心。
她搓了搓被烫的手心，吃着包子有些口齿不清，“太烫了吧，像新鲜出炉的一样。”
桑陌尘撇开脸，如玉的面容有些潮红，他拿到油皮纸后一直用灵力温着，没想到好像温过头了。
耳旁传来路浮笙嘀嘀咕咕的声音，桑陌尘偏头看着凉亭外的冷月，情绪莫名的安定。
吃到一半，路浮笙低声叫着他的名：“师傅。”
“如果我有事瞒着你，你会怪我吗？”她问。
“什么样的事？”
“怕你知道，会生气的事。”她低下头，半弧的指甲剜进掌心，细细密密的疼。
桑陌尘望着她，视线滑落到她腕上的长生链，细长的链尾扫在石阶上，泛着冷白色的银光。
“你不想说，我就不会问。”桑陌尘蹙着狭长的眉头，将她攥紧的拳头掰开，“只有一点，别伤着自己。”
那伤着别人呢？
路浮笙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，避开他关切的眼神，潇洒的站起身，“师傅你明天出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。”
缩在袖中的手沾着他滚烫的热度，从指尖蔓延到心口，嘴唇微颤，她保持着背对他的姿势，扬了扬手中的纸包：“包子很好吃，我很喜欢。”
桑陌尘未在多言，修长的手指收回袖中，随即转身走向隔壁的小院。
“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差点露馅了？”女人眼神不悦的看着她，烈焰般鲜红的嘴唇抿成一条缝，“他在用灵力查探你的灵海，他已经起疑心了。”
“你害怕？”路浮笙挑眉看她，语气微嘲，“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？你和我定了魂契，被发现不是早晚的事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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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眼光一凌，手上涌出一股黑气，顺着神识蔓延到她灵海处，将盘桓在那儿的一团白光狠狠圈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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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怎么舍得毁了你呢？”女人描摹着她的轮廓，悠闲地看着她吃痛的模样，“我只是让你生不如死罢了。”
路浮笙攥着床沿，承受着形神分裂之痛，脸上却笑得格外张扬，“生不如死？呵呵……”
“本就身在炼狱了，活着与死了有何分别！”
与其沦为人人得而诛之的魔族，还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。
“你受什么刺激了？”女人收回黑气，敏锐的察觉到她今天有些不对劲。
不过就是被那傻子拉着说了一天无用的废话，她都没心情仔细听，怎么就把原本胆小如鼠的人说得敢与她作对了？
女人伸出手，食指轻点她眉心，暮眠说过的话一一在她脑海中走马观花的回忆了一遍。
“我希望我也能保护他，哪怕一次也好。”
“浮笙，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秘密，我藏不住心事，他也瞒不了我什么事。”
“我……好像除了爱他，没做过别的事。”
……
“不过是些情情爱爱，这就让你受不了了？”女人对她翻涌的情绪嗤之以鼻，笑着摸了摸手腕，“你不会是对你师傅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感情吧？”
“你闭嘴！”路浮笙眼神恨恨的盯着她，瞳孔紧缩，“你连心都没有，你懂感情吗？”
女人忽然不再说话，她的记忆在不断的被蚕食，几乎快忘了曾说过桑陌尘爱慕她的话，好像爱慕这种情绪从未让她有过片刻悸动。
“我从前不曾爱慕过谁，将来也不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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