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5、第25章
唐赫和罗尔德在化妆间遇见了女一和男一。
穆景在出演这部剧之前有过演过男二男三之类的角色,而苏昕余在此之前是个有点名气舞蹈演员，但是在电视剧的履历上很是干净。
因此，可以说整个剧组几乎都启用了新人。
苏昕余和唐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穆景则装作没看见。
昨晚的酒局让他对唐赫有些害怕。
唐赫朝化妆师道了声谢，闭上眼睛由着对方打扮。
导演黄全之所以选择这么多新人主要就是想还原现实的校园,因此特意吩咐过化妆师不要对演员脸上的痘痘，雀斑做明显的遮盖,要保留青春的痕迹。
穆景昨晚上喝多了，没睡好,眼下一片乌青，他跟化妆师沟通了半响，想要遮掉，但是越遮越奇怪。
最后他发了一通脾气，摔门而出。
临走之前看了眼闭着眼淡定自若的唐赫,和好奇宝宝似的和化妆师亲切交流的罗尔德,眼底满是嫉妒！
凭什么他们俩个脸上通透干净，两个配角的颜值都压过自己这个主角,算怎么回事嘛！
罗尔德的化妆师好似没看见穆景的眼色,变着法地夸着罗尔德。
“你这皮肤真好，又白又光滑，看着就像平时都是用牛奶洗脸似的。”
罗尔德眨了眨眼，心道：你怎么知道，我喜欢牛奶泡澡？
“这五官也太优越了吧，怪不得能拿到司亭这个角色！”
罗尔德笑眯眯：我知道我很好看！
等到所有人都化完妆走了，化妆室秒变茶话会现场。
化妆师A：你刚刚看见那个穆景的眼神了么？就演个男一，给他尾巴翘天上去了！
化妆师B：对对对！明明自己皮肤不好，粉底不服帖,还嫌弃我化妆技术不好，其他演员都没上那么厚的妆好吧，这大夏天拍两个小时，不得脱妆啊？
化妆师C：要我说还是新来的那个叫罗尔德的比较可爱，长得又好，我觉得他能火！
化妆师D：不过另一个新来的演的什么角色啊，上头还专门做了一套好西装给他，我看那料子绝对不是服装间的次品。
化妆师A：嘘！我听说他叫唐赫，是个群头，不过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，制片人莲姐看上他了！
化妆师D：哦哟哟，现在演员圈子这么乱啊，男的也走潜规则？
化妆师C：不会啊，我看他长得很正气啊，对人也客客气气的，再说真要上头有人捧，为什么演个这点戏份的配角啊。
……
片场是个很八卦的地方，这样的讨论不到半天就传遍了。
但是话题中心人物却不为所动地站在黄导背后，看着取景器。
今天的第一场戏是罗尔德和李书文的对手戏。
拍戏的场次很多时候是打乱的，并不是按照剧本的时间顺序安排的，有时候要迁就布景，有时候要看天气，有时候又要看演员档期。
所以经常会有演员前一天才剧本围读刚刚认识，第二天就要演亲密吻戏的情况。
幸好《全世界都爱我》剧本的演员都是新人，不存在什么档期问题，剧组也包了整片教学楼整整三个月，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演员按照故事的逻辑链带入感情，而这第一场戏并不是开场的第一幕，而是选择了更能考验罗尔德演技的一场戏。
课堂上数学老师提出了一道很难的几何题。
问了一圈尖子生之后，让司亭上台给大家演算解题过程，老师则背着手晃悠到台下。
随便一瞥看到了李书文的作业纸上端正地写着解题过程，就在司亭写完答案攥着粉笔，带着笑容，享受着台下同学的崇拜和赞许的时候。
老师拿着李书文的解题纸，惊叹不已。
然后鼓励李书文把他的更简单的解题过程写在黑板上。
站在讲台上的司亭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，他的目光第一次投向那个瘦瘦的转学生，带着审视。
李书文有些抗拒这样的时刻，却在后桌女生方朵期待的目光中站了起来。
他走上讲台，从司亭的手里接过粉笔，洋洋洒洒地书写这一段的内容。
黄全刁了一根烟在嘴边，但是没点，他喜欢抽烟，但是因为尹颂在旁边，所以只能忍着，闻闻烟味，过过瘾。
这场戏走了三遍，黄全都不满意，摇了摇头，招手示意李书文和司亭都过来。
“先说优点，两个人准备地不错，尤其是小罗，昨天上才拿的剧本，今天一次也没忘词，听说是来了才知道演这场的是吧？”
言下之意是，罗尔德应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自己所有戏的台词都记得差不多了。
“你们有去理解这个人物，但是比较浅显，下面说问题。”黄全把烟放下，调出两个人在讲台上交接粉笔的那一瞬。
“就这个画面，谈谈你们的看法。”
罗尔德看了看穆景，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唐赫，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
“讨论戏的时候不分主次，有什么说什么。”一旁坐着喝茶的尹颂开口了。
“我觉得司亭把这个粉笔递出去确实是一种试探，在书文来之前，他是这个班上成绩最好的，而书文的上台在司亭看来是一种挑衅，他没有胆怯，相反他对自己很自信，所以带着玩味的心态把粉笔递过去。”
“在他看来，如果书文接了，等同于接下他的挑衅，所以司亭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，居高临下到后来的诧异，然后在对方真的接过粉笔之后的认真。”
“我可能没演出这么多情绪来，但是我是这么想的。”罗尔德说完第一时间看向唐赫。
唐赫冲他眨了眨眼睛，让他放下心来。
黄全和尹颂都没开口，显然对罗尔德的解读有些认可，紧接着黄全挑了挑下巴，示意穆景也说说戏。
穆景一下子愣了，罗尔德没开口前，他还有几分把握，但是听对方说了这么多，显然花功夫揣摩了整个人物的心理过程，甚至可以用精确的语言说出一个动作所传达出的情绪，这让他有些慌乱，感觉有点被比下去了。
他咽了咽口水，想着自己是男一号，尽量保持镇静，然后环视一圈，开口，“书文之前在他的学校也是学霸，所以可能经常会被喊上台，所以他心里肯定没有那么多想法，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挑衅，他是被老师看到然后喊上台的，又不是他主动要出风头，而且背后还有他喜欢的女孩在看着，他只能上台。”
穆景说完自己都觉得败下阵来了，对方从头到尾条理清晰，人物性格，动作，心理分析全面，就像是准备好了的标准答案，而自己就像是被临时喊起来当陪衬的一样。
他观察着黄导和尹编剧的表情。黄全倒是没什么大反应，但是尹编剧显然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，眉头微皱，就像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一样。
穆景心底忍不住开始联想，尹编剧平时都不会来片场的，今天竟然来了！而且昨晚的酒桌上，尹编剧明显对唐赫很是青睐，而罗尔德又是唐赫推荐来的，说不准今天这出就是故意为罗尔德造势的！
你们要捧人就捧人，也用不着拉我当陪衬吧！
穆景心里愈发阴暗，看着罗尔德看了唐赫一眼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。
黄全看了看尹编剧，见对方不说话，只能自己咳嗽两声，“两个人都对角色有自己的认知啊，小罗的更符合现在的司亭，小穆的更加宏观的，一看就是拿了剧本的人啊。”
他两个人各夸五十的评价了一番，大家乐呵呵地笑成一团。
尹颂突然说话了，“你们觉得演得很好？真的演的好至于停下来这么多遍吗？”
罗尔德和穆景的笑都僵在脸上。
“司亭这个人物解读太浅薄，但好歹还有，穆景你怎么回事，从剧本围读我就开始跟你说，你不要被男主两个字蒙蔽了双眼，不是男主就做得所有事是对的，不是男主就觉得自己是整个本的中心了，你要抱着这样的想法，永远也演不好李书文！”
这下不止笑容僵了，甚至连头顶都好像飘来一朵乌云。
“唐赫，你也看了半天了，说说你的看法！”尹颂的目光穿过乱哄哄记在取景器跟前的人，看向最外层的唐赫。
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看过去，黄全心道，“姑奶奶，你这是捧人啊，还是害人？”
“我觉得选角选得挺好的，就让他们做自己就好。”唐赫滑不溜秋地回了一句。
一旁的穆景忍不住嘀咕，“说了等于没说。”
唐赫耸了耸肩，没回话。
尹颂却若有所思，朝黄全看了一眼。
黄全收到信号，“休息一会，找找感觉吧。”
唐赫知道，黄全是业内少有的温和型导演，在片场很少有大声的时候，就连讲戏的时候都习惯夸一夸演员，紧接着让演员自己找问题。
这样做会有两种极端，演员要么可以很快上手，自己琢磨演技，飞速成长，要么就陷在自己演得还不错的温柔乡里，原地踏步，再无进树。
唐赫看着一脸沉思的罗尔德和不甚在意的穆景，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两种极端的未来。
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四散开去，找到拍摄场地旁边的空教室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盒饭。
唐赫领着罗尔德去了一楼文印室，这里也是一处拍摄地，剧组专门置办了电脑和打印机。
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，唐赫编辑了一份经纪合同。
一般人当然记不住那么详细的合约，但是唐赫可以调取记忆，分分钟就现编了一份内容详细，职责分明的经纪合同。
唐赫将作为罗尔德的经纪人，负责他一年的演艺合同约，在这期间，唐赫需要帮罗尔德物色合适的剧本，接洽并商谈具体角色及酬劳，罗尔德拥有对剧本的一票否决权。
而每签约一份影视角色，罗尔德需要支付唐赫百分之五的税后薪资，作为酬劳。
唐赫尽可能给了罗尔德最好的条件，一年的合同并没有太久的约束性，而且是不包括其他商务的演艺合同，而且不同于其他艺人定期支付薪资，罗尔德只有接了戏，唐赫才会拿到钱，而是否接戏，接什么样的戏的选择权在罗尔德。
这是一份对新人来说，相当自由又可靠的合约。
而罗尔德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，好像只是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名字之后，就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相比于这份合约，他更在意的是——
“唐哥，今天的盒饭有狮子头诶！”
“我今天中午还想着呢，结果晚上就吃到了，也太幸运了吧！”
“虽然有点油，不过也很好吃，你快尝尝~”
唐赫看着手里的那份合同，不敢置信，几天前他还在为自己三十岁一事无成，错失最佳配角的奖杯而惆怅，现在他回到了二十岁，甚至和未来影帝签了经纪约？
在片场混了这么多年的唐赫突然打开了一条新思路。
演戏走上人生巅峰当然是好的，但是这条路太过漫长，即使是自己有颜值有演技，上辈子照样没出头，与其成为被选择的演员，不如当那个选择别人的制作人！
他可以成立一个真正的经纪公司，而不是名片上杜撰的工作室，把那些有实力被埋没的演员都签入旗下，他可以挑选那种有质量会大火的剧本，尽早低价买断版权。
扒拉着盒饭的唐赫眼睛越来越亮，眼前的狮子头好像变成了未来经纪公司门口的石狮子，他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越来越大。
“喂，喂！”罗尔德敲了敲桌子，看着一脸傻笑的唐赫。
唐赫从幻想中抽离，假咳一声，秒切正经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刚刚的那场戏，唐哥你给我再讲讲呗。”罗尔德虚心求教，他并没有因为刚刚唐赫模棱两可的话而放弃，相反，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修为不够，所以没有领悟唐哥的意思。
“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司亭，你觉得是什么？”唐赫不答反问。
罗尔德皱眉深思，然后肯定地答道，“骄傲。”
“很接近，我觉得是傲慢。”唐赫扒了一口饭。
罗尔德在旁边把吃完的饭盒利索地收拾干净，在剧本的反面认真记录。
下午再拍这段戏的时候，罗尔德有点找到感觉了。
暑气蒸人的教室，头顶的电风扇转个不停，数学老师背着手在课桌的缝隙里穿梭。
司亭的背后有些汗渍，写了洋洋洒洒半个黑板。
原本转过身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人的崇拜。
却听见老师对其他人的赞许，对方怯懦而又小心地站起身，往讲台的方向走来。
司亭挺直了脊背，把粉笔随手放到讲桌旁的盒子里。
然后无视忐忑地走上台的李书文，自顾自地下了台。
和他擦肩而过的李书文有些错愕，因为剧本里写的是两个人交换了粉笔。
但是司亭没有按本子走！
他僵在当场，脸上有隐隐的怒气，却没有发作。
只因为罗尔德表现的实在太正常不过了，他们的个子差不多，对方也没有故意昂起下巴发出挑衅，只是轻飘飘地把粉笔放进盒子里，动作都很轻柔，然后看也不看自己往下走去。对方没有轻视他，只是无视了而已。
然而，导演没有喊停，李书文只能继续演，他自己都没有发觉，就因为对方的故意改戏和无视，让李书文进入了状态，他摸索了两次才从粉笔盒里挑了一支长度适中的粉笔，然后上黑板写字。
司亭坐在座位上，看着李书文轻松地用三行算式得出了跟自己半个黑板一样的答案。
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只是右手的大拇指掐着食指和中指，想要刮掉留在那上面的粉笔灰。
“卡！”
“这一遍很好，过了！”黄全一直盯着取景器，这会儿笑逐颜开地招手。
全场都响起了掌声。
原本想要控诉罗尔德没有按照剧本走的穆景，只能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，他忿忿地瞪了罗尔德一眼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管他，兴冲冲地从座位上冲出去，往角落里站着的唐赫跑去。
这一刻，穆景又一次感受到了被无视的痛苦，郁闷地快要吐血！
黄全满意地看着罗尔德，“小罗很有天赋啊。”
罗尔德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，转头看向唐赫，“都是唐哥教得好！”
一旁的尹颂深深看了一眼唐赫之后，跟黄全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。
紧接着的一场戏需要换场地，地点挪到了食堂。
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，学校食堂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。
司亭身边簇拥着好些人，一到食堂门口就有人主动给他让位置，其他不认识的同学也被迫躲开了。
李书文是第一天来学校，只认识了同桌大伟，对方一看到司亭立马拉着李书文躲到一边。
然后小声地告诉他，不要惹司亭，他不但是学生会干部，深受老师的器重，而且他家里特有钱有背景，学校里很多同学巴结他，外头还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人。
李书文没忍住，往司亭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那群人从他们身边浩浩荡荡走过的时候，不小心碰翻了李书文的饭菜。
司亭脚步不停，却见旁边冲出一个纤瘦的女孩，短发齐肩，脸蛋素净，昂着下巴喊住人。
“喂，你把人家吃的弄洒了，道歉！”
司亭终于分了半个眼神看去，他看了眼跟在旁边的小弟，没说话。
小弟脸上挣扎了一下，很快低下头道了声对不起。
“还有！他的衣服弄脏了！”方朵看不惯对方的态度，不依不饶。
李书文注意到对方是坐在他背后，上课睡了一整节课的女生，拽了拽对方的衣服，示意对方不需要为他出头。
司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，轻飘飘扔过去。
一张纸的重量实在太清了，就那么慢悠悠地飘过去，最后落在李书文的脚边。
方朵气愤地攥着拳头想上去讲道理，却被司亭身边的人拦住。
李书文想起今天课上老师说要交的课本费，而家里哥哥当家，根本不可能给他这笔钱，他咬了咬牙，蹲下身子，却捡起那张纸钞。
“够了吧？”司亭却笑了，少年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，说话声音也清清爽爽的。
方朵跟他的目光对峙，不避不让，“不够！我今天倒是要教教你，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来的！”
“是吗？”司亭笑着反问，目光第一次落在李书文身上。
方朵跟着回头，诧异地看着被她护着的少年，半蹲在地上捡钱。
她满脸通红，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，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！”
蹲在捡起的李书文只觉得膝盖一软，差点要跪下。
他的眼眶有些酸，但终究忍住没掉眼泪，心里难免抱怨：如果有的选，谁又不想站着呢？
“卡！”
黄全摸着下巴，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唐赫，尹颂走了，他也没有其他交流的人，但是这场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又说不上来，用也能用，但就是差点意思。
他招手喊了喊唐赫，“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唐赫看了看状态饱满的罗尔德，想起少年刚刚那个笑容，私心道，“再来一次吧。”
黄全一拍沙发边，拿着小喇叭，冲着场内喊道，“再调整一下情绪，拍最后一遍啊。”
刚刚地上洒了的东西很快被场务清理干净，群演们也恢复了一开始的位置和姿势。
陈书文从地上站起来，理了理衣服，他开口分明看到唐赫和导演说了什么，这场戏对他来说实在是侮辱，竟然要他朝着一个新人演员近乎跪下来，还一遍又一遍的演！
一旁的罗尔德倒是和女主苏昕余相处地不错，两个人这会儿甚至聊起天来。
“你声音蛮好听的。”苏昕余站在原地闭着眼让化妆师补妆，顺带和罗尔德说话。
“嗯。”罗尔德停留在司亭的情绪里，高冷的回了一声。
“你都不用补妆的吗？”苏昕余补完妆拿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仪态，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罗尔德拍了这么久都没有补过妆。
旁边的化妆师解释道，“他皮肤特好，还不出油，本来就没上什么妆，也就用不着补妆了。”
苏昕余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，上前就要伸手去捏罗尔德的脸。
罗尔德偏着头躲过。
她也不在意，惊讶地上下打量，“真的诶，你这条件也让人羡慕了吧？女明星都很少有这么好的皮肤，能不能说说你用的什么面膜啊？”
“我不用面膜。”罗尔德摇了摇头，惜字如金。
“你这是凡尔赛你知道吗？”苏昕余龇牙做出发狠的表情，然后长叹一口气，“唉，年轻真好。”
“昕余姐你也很年轻啊。”穆景抓住机会插入话题。
苏昕余偏头看了一眼跟自己搭戏的男一号，想着，这怕是这位仁兄最后一次演男一了。
形象不行，演技凑合，情商极低！在昨晚上酒桌上，穆景主动挑衅反被唐赫灌醉的丑态，苏昕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，这两天接触下来，更是给穆景打上了不宜结交的标签。
“谢谢。”苏昕余的表情礼貌又有距离，客气地笑了笑回了一句。
戏又重新演了一回，罗尔德的笑容更灿烂了，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，穆景的腰更酸了，蹲的姿势做久了，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。
地上打翻的饭菜是中午剩下的，因为是夏天东西已经开始冒着馊味，偶尔有一只苍蝇飞过。
在耳边嗡嗡的，他想伸手打死那只苍蝇，终于看着旁边怼脸的摄像机忍住了，没有动作。
镜头里一只苍蝇落在被打翻的食物上，又飞过那张地上的百元大钞，最后停在穆景的背上。
黄全喜笑颜开，他要的感觉有了！
今天的戏拍的格外的顺畅，唐赫一直站在旁边看戏，偶尔和黄导聊两句。
“你成了小罗的经纪人？”黄全有些讶异，好奇道，“怎么想着当经纪人的？”
唐赫不吝表现自己的贪财本质，“打一份工赚的钱哪里有两份来的爽。”
“嗯，你是个聪明人，以后说不定比我发达。”黄全很看好唐赫，能轻松搞定邱莲和尹颂两个女人的男人，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。
“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，就是想跟导演谈谈，小罗的片酬。”唐赫扫了眼，见朱导不在现场才放下心来。
“这我让老朱弄来着，怎么他给的少了？”黄全也是个事儿精，一下子就咂摸出味儿来。他倒是不在意这个事儿，反正片酬都是制片人给钱，邱莲肯花钱，尹颂也在意这个角色，所以给的高点也无所谓，再怎么高也高不过这些场地器材的租赁费。
“不少，对新人来说挺合理的价格了。”唐赫没说朱导的坏话，这才是片场的求生之路。
“那是哪里不满意啊？”黄全拍完了今天的戏，心情高兴，也乐意和唐赫这个看得顺眼的后辈多聊两句。
“您觉得小罗拍戏怎么样？”唐赫拐了个弯问。
“挺好的，有灵性，还肯努力。”黄全的回答还算保留了，能第一次演戏有这样的水平简直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，只不过这么好的苗子已经被唐赫捷足先登了。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唐赫笑了笑，“没什么其他意思，就是黄导觉得可以的话，以后多帮小罗介绍一些戏，给个试戏的门路就行。”
“那没问题啊。”黄全满口答应。
“我也准备多物色一些好的年轻演员，黄导下部戏差什么角色可以多联系联系我。”唐赫说着掏出准备好的名片。
黄全接过来一看，“这还成立工作室了？名字打错了？”
“没有，都是小打小闹，莲姐说男人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事业，这不就弄了一个玩玩嘛，名字没错，我的曾用名。”唐赫扯虎皮当大旗，反正莲姐“欣赏”自己在黄导眼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“有意思，我知道了。”黄全收起名片，“我会帮你在圈子里留意的。”
晚上还有一出唐赫的戏。
他中午换好的西服，直到晚上才派上用场。
今天的最后一出戏是在“家”。
李书文回家路上遇上楼下的赵叔正扶着酒醉的父亲，招呼他一起帮忙送回家里。
李书文乖巧地应了声，然后闷闷地帮忙把满嘴酒臭的父亲扶着爬上楼。
幸好他家只在二楼，不需要爬多久。
但仅仅是这层楼，也足够从不锻炼的李书文满头大汗了。
敲门的时候赵叔好奇地问，“你没带钥匙？”
李书文结巴地回道，“忘，忘带了。”
其实是因为这房子是父亲和他前妻的，以后要归大哥所有，他根本没有钥匙。
幸好赵叔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，酒醉的父亲正在跟人吹嘘，隐约好像看到了小儿子，忙乐呵呵地搭在李书文的肩膀上，“这，我儿子，可聪明了，每回都考年纪第一，他们老师说以后一准能考上名牌大学！”
“是是是，谁不知道你有福气呢，一个儿子有钱，一个儿子成绩好，以后指定有出息，你以后可就等着享清福了。”赵叔跟着附和道。
老旧的门从里面打开，隔着一层防盗门的纱，李有才一张冷脸印了出来。
“怎么回来这么晚！又喝酒了？”李有才厌恶地皱起眉头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，袖口卷起，边说话边推了推脸上的细框眼镜。
“诶呀，有才真是越来越厉害了。”赵叔冒了一句话。
李有才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外人，脸上顿时挂上礼貌地微笑，打开防盗门，接过醉酒的父亲，邀请道，“赵叔来家里坐坐吧？有朋友送了我一盒上好的碧螺春，好茶。”
“不用了，不用了，我就顺道送你爸回来。”邻居赵叔摆了摆手。“楼下酒店还有人呢，下回啊。”
“好。”李有才朝客人点了点头，等人下了楼，转脸冷下脸来对刚进门的李书文低声吼道，“脱鞋！”
李书文只有一双学校军训的时候发的军用绿球鞋，穿得已经快磨破底了，也没换过。
而大哥李有才为了附庸风雅，把家里换了木地板，回家都要在门口换鞋，李书文没有拖鞋，只能脱下球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。
醉酒的父亲还在说胡话，“我儿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，肯定会考上好大学。”
李有才扶着父亲的手微微用力，看向弟弟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。
李书文被哥哥的眼神刺了一下，呆在当场。
“卡卡卡！”
“书文怎么回事啊？给反应，给反应！这多好的戏啊，怎么就接不住呢！”黄全急的嘴角冒泡。
这已经是这场戏的第三遍了。
回回所有人都发挥特好，到了李书文这里偏偏很拉跨。
穆景有苦难言，分明是刚刚唐赫的眼神太过吓人！
工作人员给他们递了一杯水，两个人接过水，不约而同地走向场中的沙发上。
木制沙发刚好够两人坐下，穆景拧开水瓶盖，小声道，“有意思嘛？非要压我戏？”
虽然不得不承认，但是唐赫的演技确实甩自己几条街，尤其是在演对手戏的时候，穆景格外能感受到那种压力，那种感觉就像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影帝一样。
可是对方分明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配角，在此之前只演过一些无足轻重的群演。
“有意思啊。”唐赫演这种没什么太多曲折变化的戏份驾轻就熟，一秒钟入戏也一秒钟出戏，他笑着低声回应。“如果是为了昨晚上酒桌上的事，我向你道歉，我真不是故意的，我也不知道你是莲姐的人……”穆景没一句真话，但说出口却格外顺畅。
“我看上去像那么小气的人吗？”唐赫摘了眼镜，他这副眼镜故意选了一副细框无镜片的，就是为了突出李有才人设里的假，明明不近视却为了装作有学问戴上眼镜。
他戴上的时候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，摘了则感觉更清爽一点。
穆景僵硬地笑了笑，“当然不像。”
他都能想起刚刚唐赫卷着袖口，嘴角噙着笑意，那张俊俏的脸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模糊，对方漫不经心地抬眼，看了自己一下，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黑暗里的怪物盯住了，背后直发凉。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唐赫偏头一笑，没了眼镜的他看上去倒没那么阴沉了。
这让穆景提着的心松了松，但是紧接着他听见对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。
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吗？想想你下午都做了什么？”
穆景下意识地挺直脊背，不敢往沙发后背上靠，他咽了咽口水。
原来对方是在说他下午和罗尔德对戏的时候，第一场戏罗尔德的突然改动作让穆景出了丑，所以第二场戏的时候，他故意不那么配合。
老演员对方新人有的是办法，比如改台词，比如抢镜头。
有时候只要简单的一个动作，就能突出自己的时候让对方沦为背景板。
在穆景心里，反正他本来就是男主，其他人就该是他的背景板，因此对戏的时候总会不动声色地挪一挪位置，戏还是会顺下去，但是摄像机里的画面总是他占据着主体。
他原本以为戏拍的很顺利，就连导演黄全也没有提及，对方可能没有注意，也可能看见了但是没当回事，毕竟这根本不算什么。就像跟他对戏的那个新人罗尔德就完全没有发现，甚至拍完之后还傻傻地跟自己道谢。
这让穆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，就算对方在戏里前期比自己高傲厉害又怎么样！他才是这部戏的主角，在戏外他才是男一号！
但是唐赫发现了！
不仅发现了，就在晚上的同一场戏里如数奉还！
唐赫并没有用穆景那样偷换走位的下三滥招数，他只是简单又直接地靠对戏。
眼神，台词，动作，每一个都可能让跟你对戏的人感觉到沉重的压力。
一旦穆景先绷不住了，先出现了失误，那挨骂的也只会是他！
就像现在，黄全导演对穆景的不满意几乎整个片场的人都能感受地到，即使是黄全这样温柔的导演，也会有坐不住的时候。
原因不外其他，当你看到一出特别好的戏却总是卡在同一个地方过不去，你也会生气，当你看到一部戏里有一个演员格外的突出，特别的亮眼，而跟他对戏的另一个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，你也会恼火。
恐怕黄全现在心底已经骂了穆景不知道多少次了！
演技是需要对比的，有的人遇强则强，会在对戏的过程中飞速成长，而有的人只会遇强则弱，越来越拉跨，越来越崩溃。
显然，穆景属于后者。
他捏了捏手里攥着的水瓶，没想到唐赫针对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！
更没想到的是，他好歹演了两三的戏，各类配角都演过，也算小有天赋，结果竟然会被同龄的一个不知名的群演用演技碾压！
如果说昨晚上挑衅过后，穆景没有喝过唐赫，只觉得对方是个不讲道理的小混混，运气好走了捷径罢了。
但是今天，经过刚刚这一场戏的试验，他深刻地知道，对方强的可怕！
话聊完了，水也喝完了，唐赫站起身，把水瓶丢到穆景左手边靠近沙发的垃圾桶内。
笑着留下一句话。
“我这人不小气，就是护短。”
穆景心底对唐赫的害怕渐渐深化成恐惧，他觉得自己一定惹上了什么不好惹的人。
休息过后的几次对戏都不尽人意，穆景的表现越来越差，就在最后一次走戏的时候，穆景突然发现唐赫收起了他的气场，但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吓破胆了。
黄全最后皱着眉收了工，虽然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方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他欣慰地拍了拍唐赫的肩膀，说了句，“辛苦了。”
唐赫还是一副礼貌谦卑的态度，“不辛苦，应该的。”
“朱导说在教学楼等你们去签合同。”黄全看着唐赫和罗尔德站在一起，是越看越满意，他有信心，如果他们可以保持今天这三场戏的发挥，这部戏一定会火！
“好的，谢谢黄导。”唐赫点了点头，朝周围的工作人员鞠了个工，这是很早之前养成的习惯，“大家辛苦了！”
周围的工作人员，灯光，摄像，化妆师，场务纷纷回应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“不辛苦！”
“演得很好！”
“特别棒！”
“明天见！”
罗尔德站在唐赫身边，背着他的已经脏的快看不出logo的名牌包，笑眯眯的看着四处的打招呼声，心里油然升起一阵骄傲。
“人缘不错啊。”
黄导看了眼筋疲力尽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的穆景，再看看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的唐赫，心里啧叹，怎么都是年轻人，差距就这么大呢。
怪不得莲姐和尹编剧都看上了这小子，长得好，演技好，还会做人。
这种人说不准哪天就出名喽！
作者有话要说：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，万字更新奉上
本章三天内留言的发一个小红包
爱你们哟！
想起来补充一点
苍蝇那段加上去是因为《隐秘的角落》（大概第六集）朱朝阳和爸爸的那段戏
印象很深刻，异曲同工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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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景在出演这部剧之前有过演过男二男三之类的角色,而苏昕余在此之前是个有点名气舞蹈演员，但是在电视剧的履历上很是干净。
因此，可以说整个剧组几乎都启用了新人。
苏昕余和唐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,穆景则装作没看见。
昨晚的酒局让他对唐赫有些害怕。
唐赫朝化妆师道了声谢，闭上眼睛由着对方打扮。
导演黄全之所以选择这么多新人主要就是想还原现实的校园,因此特意吩咐过化妆师不要对演员脸上的痘痘，雀斑做明显的遮盖,要保留青春的痕迹。
穆景昨晚上喝多了，没睡好,眼下一片乌青，他跟化妆师沟通了半响，想要遮掉，但是越遮越奇怪。
最后他发了一通脾气，摔门而出。
临走之前看了眼闭着眼淡定自若的唐赫,和好奇宝宝似的和化妆师亲切交流的罗尔德,眼底满是嫉妒！
凭什么他们俩个脸上通透干净，两个配角的颜值都压过自己这个主角,算怎么回事嘛！
罗尔德的化妆师好似没看见穆景的眼色,变着法地夸着罗尔德。
“你这皮肤真好，又白又光滑，看着就像平时都是用牛奶洗脸似的。”
罗尔德眨了眨眼，心道：你怎么知道，我喜欢牛奶泡澡？
“这五官也太优越了吧，怪不得能拿到司亭这个角色！”
罗尔德笑眯眯：我知道我很好看！
等到所有人都化完妆走了，化妆室秒变茶话会现场。
化妆师A：你刚刚看见那个穆景的眼神了么？就演个男一，给他尾巴翘天上去了！
化妆师B：对对对！明明自己皮肤不好，粉底不服帖,还嫌弃我化妆技术不好，其他演员都没上那么厚的妆好吧，这大夏天拍两个小时，不得脱妆啊？
化妆师C：要我说还是新来的那个叫罗尔德的比较可爱，长得又好，我觉得他能火！
化妆师D：不过另一个新来的演的什么角色啊，上头还专门做了一套好西装给他，我看那料子绝对不是服装间的次品。
化妆师A：嘘！我听说他叫唐赫，是个群头，不过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，制片人莲姐看上他了！
化妆师D：哦哟哟，现在演员圈子这么乱啊，男的也走潜规则？
化妆师C：不会啊，我看他长得很正气啊，对人也客客气气的，再说真要上头有人捧，为什么演个这点戏份的配角啊。
……
片场是个很八卦的地方，这样的讨论不到半天就传遍了。
但是话题中心人物却不为所动地站在黄导背后，看着取景器。
今天的第一场戏是罗尔德和李书文的对手戏。
拍戏的场次很多时候是打乱的，并不是按照剧本的时间顺序安排的，有时候要迁就布景，有时候要看天气，有时候又要看演员档期。
所以经常会有演员前一天才剧本围读刚刚认识，第二天就要演亲密吻戏的情况。
幸好《全世界都爱我》剧本的演员都是新人，不存在什么档期问题，剧组也包了整片教学楼整整三个月，所以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让演员按照故事的逻辑链带入感情，而这第一场戏并不是开场的第一幕，而是选择了更能考验罗尔德演技的一场戏。
课堂上数学老师提出了一道很难的几何题。
问了一圈尖子生之后，让司亭上台给大家演算解题过程，老师则背着手晃悠到台下。
随便一瞥看到了李书文的作业纸上端正地写着解题过程，就在司亭写完答案攥着粉笔，带着笑容，享受着台下同学的崇拜和赞许的时候。
老师拿着李书文的解题纸，惊叹不已。
然后鼓励李书文把他的更简单的解题过程写在黑板上。
站在讲台上的司亭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，他的目光第一次投向那个瘦瘦的转学生，带着审视。
李书文有些抗拒这样的时刻，却在后桌女生方朵期待的目光中站了起来。
他走上讲台，从司亭的手里接过粉笔，洋洋洒洒地书写这一段的内容。
黄全刁了一根烟在嘴边，但是没点，他喜欢抽烟，但是因为尹颂在旁边，所以只能忍着，闻闻烟味，过过瘾。
这场戏走了三遍，黄全都不满意，摇了摇头，招手示意李书文和司亭都过来。
“先说优点，两个人准备地不错，尤其是小罗，昨天上才拿的剧本，今天一次也没忘词，听说是来了才知道演这场的是吧？”
言下之意是，罗尔德应该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自己所有戏的台词都记得差不多了。
“你们有去理解这个人物，但是比较浅显，下面说问题。”黄全把烟放下，调出两个人在讲台上交接粉笔的那一瞬。
“就这个画面，谈谈你们的看法。”
罗尔德看了看穆景，又看了看站在后面的唐赫，不知道该不该开口。
“讨论戏的时候不分主次，有什么说什么。”一旁坐着喝茶的尹颂开口了。
“我觉得司亭把这个粉笔递出去确实是一种试探，在书文来之前，他是这个班上成绩最好的，而书文的上台在司亭看来是一种挑衅，他没有胆怯，相反他对自己很自信，所以带着玩味的心态把粉笔递过去。”
“在他看来，如果书文接了，等同于接下他的挑衅，所以司亭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，居高临下到后来的诧异，然后在对方真的接过粉笔之后的认真。”
“我可能没演出这么多情绪来，但是我是这么想的。”罗尔德说完第一时间看向唐赫。
唐赫冲他眨了眨眼睛，让他放下心来。
黄全和尹颂都没开口，显然对罗尔德的解读有些认可，紧接着黄全挑了挑下巴，示意穆景也说说戏。
穆景一下子愣了，罗尔德没开口前，他还有几分把握，但是听对方说了这么多，显然花功夫揣摩了整个人物的心理过程，甚至可以用精确的语言说出一个动作所传达出的情绪，这让他有些慌乱，感觉有点被比下去了。
他咽了咽口水，想着自己是男一号，尽量保持镇静，然后环视一圈，开口，“书文之前在他的学校也是学霸，所以可能经常会被喊上台，所以他心里肯定没有那么多想法，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挑衅，他是被老师看到然后喊上台的，又不是他主动要出风头，而且背后还有他喜欢的女孩在看着，他只能上台。”
穆景说完自己都觉得败下阵来了，对方从头到尾条理清晰，人物性格，动作，心理分析全面，就像是准备好了的标准答案，而自己就像是被临时喊起来当陪衬的一样。
他观察着黄导和尹编剧的表情。黄全倒是没什么大反应，但是尹编剧显然对他的答案不太满意，眉头微皱，就像之前剧本围读的时候一样。
穆景心底忍不住开始联想，尹编剧平时都不会来片场的，今天竟然来了！而且昨晚的酒桌上，尹编剧明显对唐赫很是青睐，而罗尔德又是唐赫推荐来的，说不准今天这出就是故意为罗尔德造势的！
你们要捧人就捧人，也用不着拉我当陪衬吧！
穆景心里愈发阴暗，看着罗尔德看了唐赫一眼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。
黄全看了看尹编剧，见对方不说话，只能自己咳嗽两声，“两个人都对角色有自己的认知啊，小罗的更符合现在的司亭，小穆的更加宏观的，一看就是拿了剧本的人啊。”
他两个人各夸五十的评价了一番，大家乐呵呵地笑成一团。
尹颂突然说话了，“你们觉得演得很好？真的演的好至于停下来这么多遍吗？”
罗尔德和穆景的笑都僵在脸上。
“司亭这个人物解读太浅薄，但好歹还有，穆景你怎么回事，从剧本围读我就开始跟你说，你不要被男主两个字蒙蔽了双眼，不是男主就做得所有事是对的，不是男主就觉得自己是整个本的中心了，你要抱着这样的想法，永远也演不好李书文！”
这下不止笑容僵了，甚至连头顶都好像飘来一朵乌云。
“唐赫，你也看了半天了，说说你的看法！”尹颂的目光穿过乱哄哄记在取景器跟前的人，看向最外层的唐赫。
这一下所有的目光都看过去，黄全心道，“姑奶奶，你这是捧人啊，还是害人？”
“我觉得选角选得挺好的，就让他们做自己就好。”唐赫滑不溜秋地回了一句。
一旁的穆景忍不住嘀咕，“说了等于没说。”
唐赫耸了耸肩，没回话。
尹颂却若有所思，朝黄全看了一眼。
黄全收到信号，“休息一会，找找感觉吧。”
唐赫知道，黄全是业内少有的温和型导演，在片场很少有大声的时候，就连讲戏的时候都习惯夸一夸演员，紧接着让演员自己找问题。
这样做会有两种极端，演员要么可以很快上手，自己琢磨演技，飞速成长，要么就陷在自己演得还不错的温柔乡里，原地踏步，再无进树。
唐赫看着一脸沉思的罗尔德和不甚在意的穆景，仿佛已经看到了这两种极端的未来。
剧组的工作人员纷纷四散开去，找到拍摄场地旁边的空教室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吃盒饭。
唐赫领着罗尔德去了一楼文印室，这里也是一处拍摄地，剧组专门置办了电脑和打印机。
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，唐赫编辑了一份经纪合同。
一般人当然记不住那么详细的合约，但是唐赫可以调取记忆，分分钟就现编了一份内容详细，职责分明的经纪合同。
唐赫将作为罗尔德的经纪人，负责他一年的演艺合同约，在这期间，唐赫需要帮罗尔德物色合适的剧本，接洽并商谈具体角色及酬劳，罗尔德拥有对剧本的一票否决权。
而每签约一份影视角色，罗尔德需要支付唐赫百分之五的税后薪资，作为酬劳。
唐赫尽可能给了罗尔德最好的条件，一年的合同并没有太久的约束性，而且是不包括其他商务的演艺合同，而且不同于其他艺人定期支付薪资，罗尔德只有接了戏，唐赫才会拿到钱，而是否接戏，接什么样的戏的选择权在罗尔德。
这是一份对新人来说，相当自由又可靠的合约。
而罗尔德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下，好像只是确认了一下上面的名字之后，就果断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相比于这份合约，他更在意的是——
“唐哥，今天的盒饭有狮子头诶！”
“我今天中午还想着呢，结果晚上就吃到了，也太幸运了吧！”
“虽然有点油，不过也很好吃，你快尝尝~”
唐赫看着手里的那份合同，不敢置信，几天前他还在为自己三十岁一事无成，错失最佳配角的奖杯而惆怅，现在他回到了二十岁，甚至和未来影帝签了经纪约？
在片场混了这么多年的唐赫突然打开了一条新思路。
演戏走上人生巅峰当然是好的，但是这条路太过漫长，即使是自己有颜值有演技，上辈子照样没出头，与其成为被选择的演员，不如当那个选择别人的制作人！
他可以成立一个真正的经纪公司，而不是名片上杜撰的工作室，把那些有实力被埋没的演员都签入旗下，他可以挑选那种有质量会大火的剧本，尽早低价买断版权。
扒拉着盒饭的唐赫眼睛越来越亮，眼前的狮子头好像变成了未来经纪公司门口的石狮子，他嘴角的笑意也忍不住越来越大。
“喂，喂！”罗尔德敲了敲桌子，看着一脸傻笑的唐赫。
唐赫从幻想中抽离，假咳一声，秒切正经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刚刚的那场戏，唐哥你给我再讲讲呗。”罗尔德虚心求教，他并没有因为刚刚唐赫模棱两可的话而放弃，相反，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修为不够，所以没有领悟唐哥的意思。
“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司亭，你觉得是什么？”唐赫不答反问。
罗尔德皱眉深思，然后肯定地答道，“骄傲。”
“很接近，我觉得是傲慢。”唐赫扒了一口饭。
罗尔德在旁边把吃完的饭盒利索地收拾干净，在剧本的反面认真记录。
下午再拍这段戏的时候，罗尔德有点找到感觉了。
暑气蒸人的教室，头顶的电风扇转个不停，数学老师背着手在课桌的缝隙里穿梭。
司亭的背后有些汗渍，写了洋洋洒洒半个黑板。
原本转过身理所当然地接受所有人的崇拜。
却听见老师对其他人的赞许，对方怯懦而又小心地站起身，往讲台的方向走来。
司亭挺直了脊背，把粉笔随手放到讲桌旁的盒子里。
然后无视忐忑地走上台的李书文，自顾自地下了台。
和他擦肩而过的李书文有些错愕，因为剧本里写的是两个人交换了粉笔。
但是司亭没有按本子走！
他僵在当场，脸上有隐隐的怒气，却没有发作。
只因为罗尔德表现的实在太正常不过了，他们的个子差不多，对方也没有故意昂起下巴发出挑衅，只是轻飘飘地把粉笔放进盒子里，动作都很轻柔，然后看也不看自己往下走去。对方没有轻视他，只是无视了而已。
然而，导演没有喊停，李书文只能继续演，他自己都没有发觉，就因为对方的故意改戏和无视，让李书文进入了状态，他摸索了两次才从粉笔盒里挑了一支长度适中的粉笔，然后上黑板写字。
司亭坐在座位上，看着李书文轻松地用三行算式得出了跟自己半个黑板一样的答案。
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只是右手的大拇指掐着食指和中指，想要刮掉留在那上面的粉笔灰。
“卡！”
“这一遍很好，过了！”黄全一直盯着取景器，这会儿笑逐颜开地招手。
全场都响起了掌声。
原本想要控诉罗尔德没有按照剧本走的穆景，只能把原本的话咽了回去，他忿忿地瞪了罗尔德一眼，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管他，兴冲冲地从座位上冲出去，往角落里站着的唐赫跑去。
这一刻，穆景又一次感受到了被无视的痛苦，郁闷地快要吐血！
黄全满意地看着罗尔德，“小罗很有天赋啊。”
罗尔德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，转头看向唐赫，“都是唐哥教得好！”
一旁的尹颂深深看了一眼唐赫之后，跟黄全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。
紧接着的一场戏需要换场地，地点挪到了食堂。
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队，学校食堂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。
司亭身边簇拥着好些人，一到食堂门口就有人主动给他让位置，其他不认识的同学也被迫躲开了。
李书文是第一天来学校，只认识了同桌大伟，对方一看到司亭立马拉着李书文躲到一边。
然后小声地告诉他，不要惹司亭，他不但是学生会干部，深受老师的器重，而且他家里特有钱有背景，学校里很多同学巴结他，外头还认识很多社会上的人。
李书文没忍住，往司亭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那群人从他们身边浩浩荡荡走过的时候，不小心碰翻了李书文的饭菜。
司亭脚步不停，却见旁边冲出一个纤瘦的女孩，短发齐肩，脸蛋素净，昂着下巴喊住人。
“喂，你把人家吃的弄洒了，道歉！”
司亭终于分了半个眼神看去，他看了眼跟在旁边的小弟，没说话。
小弟脸上挣扎了一下，很快低下头道了声对不起。
“还有！他的衣服弄脏了！”方朵看不惯对方的态度，不依不饶。
李书文注意到对方是坐在他背后，上课睡了一整节课的女生，拽了拽对方的衣服，示意对方不需要为他出头。
司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，轻飘飘扔过去。
一张纸的重量实在太清了，就那么慢悠悠地飘过去，最后落在李书文的脚边。
方朵气愤地攥着拳头想上去讲道理，却被司亭身边的人拦住。
李书文想起今天课上老师说要交的课本费，而家里哥哥当家，根本不可能给他这笔钱，他咬了咬牙，蹲下身子，却捡起那张纸钞。
“够了吧？”司亭却笑了，少年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，说话声音也清清爽爽的。
方朵跟他的目光对峙，不避不让，“不够！我今天倒是要教教你，不是什么都能用钱买来的！”
“是吗？”司亭笑着反问，目光第一次落在李书文身上。
方朵跟着回头，诧异地看着被她护着的少年，半蹲在地上捡钱。
她满脸通红，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，“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！”
蹲在捡起的李书文只觉得膝盖一软，差点要跪下。
他的眼眶有些酸，但终究忍住没掉眼泪，心里难免抱怨：如果有的选，谁又不想站着呢？
“卡！”
黄全摸着下巴，看了看旁边沉默的唐赫，尹颂走了，他也没有其他交流的人，但是这场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，又说不上来，用也能用，但就是差点意思。
他招手喊了喊唐赫，“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唐赫看了看状态饱满的罗尔德，想起少年刚刚那个笑容，私心道，“再来一次吧。”
黄全一拍沙发边，拿着小喇叭，冲着场内喊道，“再调整一下情绪，拍最后一遍啊。”
刚刚地上洒了的东西很快被场务清理干净，群演们也恢复了一开始的位置和姿势。
陈书文从地上站起来，理了理衣服，他开口分明看到唐赫和导演说了什么，这场戏对他来说实在是侮辱，竟然要他朝着一个新人演员近乎跪下来，还一遍又一遍的演！
一旁的罗尔德倒是和女主苏昕余相处地不错，两个人这会儿甚至聊起天来。
“你声音蛮好听的。”苏昕余站在原地闭着眼让化妆师补妆，顺带和罗尔德说话。
“嗯。”罗尔德停留在司亭的情绪里，高冷的回了一声。
“你都不用补妆的吗？”苏昕余补完妆拿着镜子检查自己的仪态，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罗尔德拍了这么久都没有补过妆。
旁边的化妆师解释道，“他皮肤特好，还不出油，本来就没上什么妆，也就用不着补妆了。”
苏昕余一听这话立马眼睛一亮，上前就要伸手去捏罗尔德的脸。
罗尔德偏着头躲过。
她也不在意，惊讶地上下打量，“真的诶，你这条件也让人羡慕了吧？女明星都很少有这么好的皮肤，能不能说说你用的什么面膜啊？”
“我不用面膜。”罗尔德摇了摇头，惜字如金。
“你这是凡尔赛你知道吗？”苏昕余龇牙做出发狠的表情，然后长叹一口气，“唉，年轻真好。”
“昕余姐你也很年轻啊。”穆景抓住机会插入话题。
苏昕余偏头看了一眼跟自己搭戏的男一号，想着，这怕是这位仁兄最后一次演男一了。
形象不行，演技凑合，情商极低！在昨晚上酒桌上，穆景主动挑衅反被唐赫灌醉的丑态，苏昕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，这两天接触下来，更是给穆景打上了不宜结交的标签。
“谢谢。”苏昕余的表情礼貌又有距离，客气地笑了笑回了一句。
戏又重新演了一回，罗尔德的笑容更灿烂了，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，穆景的腰更酸了，蹲的姿势做久了，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。
地上打翻的饭菜是中午剩下的，因为是夏天东西已经开始冒着馊味，偶尔有一只苍蝇飞过。
在耳边嗡嗡的，他想伸手打死那只苍蝇，终于看着旁边怼脸的摄像机忍住了，没有动作。
镜头里一只苍蝇落在被打翻的食物上，又飞过那张地上的百元大钞，最后停在穆景的背上。
黄全喜笑颜开，他要的感觉有了！
今天的戏拍的格外的顺畅，唐赫一直站在旁边看戏，偶尔和黄导聊两句。
“你成了小罗的经纪人？”黄全有些讶异，好奇道，“怎么想着当经纪人的？”
唐赫不吝表现自己的贪财本质，“打一份工赚的钱哪里有两份来的爽。”
“嗯，你是个聪明人，以后说不定比我发达。”黄全很看好唐赫，能轻松搞定邱莲和尹颂两个女人的男人，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。
“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，就是想跟导演谈谈，小罗的片酬。”唐赫扫了眼，见朱导不在现场才放下心来。
“这我让老朱弄来着，怎么他给的少了？”黄全也是个事儿精，一下子就咂摸出味儿来。他倒是不在意这个事儿，反正片酬都是制片人给钱，邱莲肯花钱，尹颂也在意这个角色，所以给的高点也无所谓，再怎么高也高不过这些场地器材的租赁费。
“不少，对新人来说挺合理的价格了。”唐赫没说朱导的坏话，这才是片场的求生之路。
“那是哪里不满意啊？”黄全拍完了今天的戏，心情高兴，也乐意和唐赫这个看得顺眼的后辈多聊两句。
“您觉得小罗拍戏怎么样？”唐赫拐了个弯问。
“挺好的，有灵性，还肯努力。”黄全的回答还算保留了，能第一次演戏有这样的水平简直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，只不过这么好的苗子已经被唐赫捷足先登了。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唐赫笑了笑，“没什么其他意思，就是黄导觉得可以的话，以后多帮小罗介绍一些戏，给个试戏的门路就行。”
“那没问题啊。”黄全满口答应。
“我也准备多物色一些好的年轻演员，黄导下部戏差什么角色可以多联系联系我。”唐赫说着掏出准备好的名片。
黄全接过来一看，“这还成立工作室了？名字打错了？”
“没有，都是小打小闹，莲姐说男人还是得有些自己的事业，这不就弄了一个玩玩嘛，名字没错，我的曾用名。”唐赫扯虎皮当大旗，反正莲姐“欣赏”自己在黄导眼里也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“有意思，我知道了。”黄全收起名片，“我会帮你在圈子里留意的。”
晚上还有一出唐赫的戏。
他中午换好的西服，直到晚上才派上用场。
今天的最后一出戏是在“家”。
李书文回家路上遇上楼下的赵叔正扶着酒醉的父亲，招呼他一起帮忙送回家里。
李书文乖巧地应了声，然后闷闷地帮忙把满嘴酒臭的父亲扶着爬上楼。
幸好他家只在二楼，不需要爬多久。
但仅仅是这层楼，也足够从不锻炼的李书文满头大汗了。
敲门的时候赵叔好奇地问，“你没带钥匙？”
李书文结巴地回道，“忘，忘带了。”
其实是因为这房子是父亲和他前妻的，以后要归大哥所有，他根本没有钥匙。
幸好赵叔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，酒醉的父亲正在跟人吹嘘，隐约好像看到了小儿子，忙乐呵呵地搭在李书文的肩膀上，“这，我儿子，可聪明了，每回都考年纪第一，他们老师说以后一准能考上名牌大学！”
“是是是，谁不知道你有福气呢，一个儿子有钱，一个儿子成绩好，以后指定有出息，你以后可就等着享清福了。”赵叔跟着附和道。
老旧的门从里面打开，隔着一层防盗门的纱，李有才一张冷脸印了出来。
“怎么回来这么晚！又喝酒了？”李有才厌恶地皱起眉头，他穿着白色的衬衫，袖口卷起，边说话边推了推脸上的细框眼镜。
“诶呀，有才真是越来越厉害了。”赵叔冒了一句话。
李有才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外人，脸上顿时挂上礼貌地微笑，打开防盗门，接过醉酒的父亲，邀请道，“赵叔来家里坐坐吧？有朋友送了我一盒上好的碧螺春，好茶。”
“不用了，不用了，我就顺道送你爸回来。”邻居赵叔摆了摆手。“楼下酒店还有人呢，下回啊。”
“好。”李有才朝客人点了点头，等人下了楼，转脸冷下脸来对刚进门的李书文低声吼道，“脱鞋！”
李书文只有一双学校军训的时候发的军用绿球鞋，穿得已经快磨破底了，也没换过。
而大哥李有才为了附庸风雅，把家里换了木地板，回家都要在门口换鞋，李书文没有拖鞋，只能脱下球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。
醉酒的父亲还在说胡话，“我儿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，肯定会考上好大学。”
李有才扶着父亲的手微微用力，看向弟弟的眼神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厌恶。
李书文被哥哥的眼神刺了一下，呆在当场。
“卡卡卡！”
“书文怎么回事啊？给反应，给反应！这多好的戏啊，怎么就接不住呢！”黄全急的嘴角冒泡。
这已经是这场戏的第三遍了。
回回所有人都发挥特好，到了李书文这里偏偏很拉跨。
穆景有苦难言，分明是刚刚唐赫的眼神太过吓人！
工作人员给他们递了一杯水，两个人接过水，不约而同地走向场中的沙发上。
木制沙发刚好够两人坐下，穆景拧开水瓶盖，小声道，“有意思嘛？非要压我戏？”
虽然不得不承认，但是唐赫的演技确实甩自己几条街，尤其是在演对手戏的时候，穆景格外能感受到那种压力，那种感觉就像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影帝一样。
可是对方分明是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配角，在此之前只演过一些无足轻重的群演。
“有意思啊。”唐赫演这种没什么太多曲折变化的戏份驾轻就熟，一秒钟入戏也一秒钟出戏，他笑着低声回应。“如果是为了昨晚上酒桌上的事，我向你道歉，我真不是故意的，我也不知道你是莲姐的人……”穆景没一句真话，但说出口却格外顺畅。
“我看上去像那么小气的人吗？”唐赫摘了眼镜，他这副眼镜故意选了一副细框无镜片的，就是为了突出李有才人设里的假，明明不近视却为了装作有学问戴上眼镜。
他戴上的时候很有几分斯文败类的感觉，摘了则感觉更清爽一点。
穆景僵硬地笑了笑，“当然不像。”
他都能想起刚刚唐赫卷着袖口，嘴角噙着笑意，那张俊俏的脸在室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模糊，对方漫不经心地抬眼，看了自己一下，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黑暗里的怪物盯住了，背后直发凉。
“那不就得了。”唐赫偏头一笑，没了眼镜的他看上去倒没那么阴沉了。
这让穆景提着的心松了松，但是紧接着他听见对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。
“你不知道我为什么针对你吗？想想你下午都做了什么？”
穆景下意识地挺直脊背，不敢往沙发后背上靠，他咽了咽口水。
原来对方是在说他下午和罗尔德对戏的时候，第一场戏罗尔德的突然改动作让穆景出了丑，所以第二场戏的时候，他故意不那么配合。
老演员对方新人有的是办法，比如改台词，比如抢镜头。
有时候只要简单的一个动作，就能突出自己的时候让对方沦为背景板。
在穆景心里，反正他本来就是男主，其他人就该是他的背景板，因此对戏的时候总会不动声色地挪一挪位置，戏还是会顺下去，但是摄像机里的画面总是他占据着主体。
他原本以为戏拍的很顺利，就连导演黄全也没有提及，对方可能没有注意，也可能看见了但是没当回事，毕竟这根本不算什么。就像跟他对戏的那个新人罗尔德就完全没有发现，甚至拍完之后还傻傻地跟自己道谢。
这让穆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，就算对方在戏里前期比自己高傲厉害又怎么样！他才是这部戏的主角，在戏外他才是男一号！
但是唐赫发现了！
不仅发现了，就在晚上的同一场戏里如数奉还！
唐赫并没有用穆景那样偷换走位的下三滥招数，他只是简单又直接地靠对戏。
眼神，台词，动作，每一个都可能让跟你对戏的人感觉到沉重的压力。
一旦穆景先绷不住了，先出现了失误，那挨骂的也只会是他！
就像现在，黄全导演对穆景的不满意几乎整个片场的人都能感受地到，即使是黄全这样温柔的导演，也会有坐不住的时候。
原因不外其他，当你看到一出特别好的戏却总是卡在同一个地方过不去，你也会生气，当你看到一部戏里有一个演员格外的突出，特别的亮眼，而跟他对戏的另一个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，你也会恼火。
恐怕黄全现在心底已经骂了穆景不知道多少次了！
演技是需要对比的，有的人遇强则强，会在对戏的过程中飞速成长，而有的人只会遇强则弱，越来越拉跨，越来越崩溃。
显然，穆景属于后者。
他捏了捏手里攥着的水瓶，没想到唐赫针对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！
更没想到的是，他好歹演了两三的戏，各类配角都演过，也算小有天赋，结果竟然会被同龄的一个不知名的群演用演技碾压！
如果说昨晚上挑衅过后，穆景没有喝过唐赫，只觉得对方是个不讲道理的小混混，运气好走了捷径罢了。
但是今天，经过刚刚这一场戏的试验，他深刻地知道，对方强的可怕！
话聊完了，水也喝完了，唐赫站起身，把水瓶丢到穆景左手边靠近沙发的垃圾桶内。
笑着留下一句话。
“我这人不小气，就是护短。”
穆景心底对唐赫的害怕渐渐深化成恐惧，他觉得自己一定惹上了什么不好惹的人。
休息过后的几次对戏都不尽人意，穆景的表现越来越差，就在最后一次走戏的时候，穆景突然发现唐赫收起了他的气场，但此时的自己已经被吓破胆了。
黄全最后皱着眉收了工，虽然没有达到完美的地方，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。
他欣慰地拍了拍唐赫的肩膀，说了句，“辛苦了。”
唐赫还是一副礼貌谦卑的态度，“不辛苦，应该的。”
“朱导说在教学楼等你们去签合同。”黄全看着唐赫和罗尔德站在一起，是越看越满意，他有信心，如果他们可以保持今天这三场戏的发挥，这部戏一定会火！
“好的，谢谢黄导。”唐赫点了点头，朝周围的工作人员鞠了个工，这是很早之前养成的习惯，“大家辛苦了！”
周围的工作人员，灯光，摄像，化妆师，场务纷纷回应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。
“不辛苦！”
“演得很好！”
“特别棒！”
“明天见！”
罗尔德站在唐赫身边，背着他的已经脏的快看不出logo的名牌包，笑眯眯的看着四处的打招呼声，心里油然升起一阵骄傲。
“人缘不错啊。”
黄导看了眼筋疲力尽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的穆景，再看看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的唐赫，心里啧叹，怎么都是年轻人，差距就这么大呢。
怪不得莲姐和尹编剧都看上了这小子，长得好，演技好，还会做人。
这种人说不准哪天就出名喽！
作者有话要说：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，万字更新奉上
本章三天内留言的发一个小红包
爱你们哟！
想起来补充一点
苍蝇那段加上去是因为《隐秘的角落》（大概第六集）朱朝阳和爸爸的那段戏
印象很深刻，异曲同工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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