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球厅_等你下课的那一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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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球厅

 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

  文/甜嘤

  渔里六月入梅,空气里到处氤氲着一片潮湿的气息,姜知宜坐在自家糖水铺门口,下巴搭在玻璃柜台台面上,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。

  乌云沉沉压下来,眼看就要落雨。

  徐青枝从后面的小厨房里走出来,往姜知宜面前放了一碗薄荷绿豆汤,旋即又将一个保温袋放到姜知宜面前,叮嘱:“这个你给江燃和江爷爷送过去。”

  薄荷绿豆汤是徐青枝的招牌冷饮,整个渔里没人比她做得好,只是因为里面加了薄荷,薄荷性凉,故而每年只在夏季才卖,其他季节一概没有。

  姜知宜快速拿起勺子喝了一口自己的绿豆汤,才软声应了句:“哦。”

  徐青枝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,叹气道:“江燃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,江爷爷年纪也大了,我们能照顾就多照顾点,大家都是邻居。”

  这话徐青枝常在她耳边念叨,姜知宜快要倒背如流,她想起男孩在学校里张扬的模样,觉得妈妈也许多虑了,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过得很辛苦的样子。

  但还是乖乖地应:“嗯嗯。”

  乌云越来越低,整个云巷都被一片黑色笼罩,才下午三点多,天色看起来却像是六七点的光景。

  姜知宜一直走到云巷最里端,才看到江家那栋与整个云巷其他建筑都颇为不相配的气派小楼。

  小楼一共有三层,半中式半法式的建筑,据说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,后来特地经过翻修过。

  小楼被一片黑色的木篱笆环绕在里面,院门旁写了几个隶书的小字:江公馆。

  姜知宜熟门熟路地站在旁边按门铃,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一声隐带着咳嗽的询问:“谁?”

  “江爷爷,是我。”

  “姜姜吗?”江爷爷拄着拐杖从门里走出来,目光落在姜知宜手里的保温袋上,笑说,“怎么又送东西来?”

  姜知宜说:“今天天气不好,糖水铺提前关门了,有些没卖完的绿豆汤,我和妈妈吃不完,要麻烦您和江燃帮忙解决了。”

  她话说得漂亮,江爷爷跟着笑了两声,才说:“江燃这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。”说完,又担忧道,“今晚恐怕要下暴雨,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带伞,这孩子,总不让人省心。”

  他边说边招呼姜知宜进门,姜知宜的目光落在门旁的黑色雨伞上,那是江燃惯用的一把伞,她沉默了片刻,忽然说:“我知道他在哪里。”

  “……嗯?”

  姜知宜拿起那把伞,想了想,又从保温袋里把江燃的那份绿豆汤拿出来,转身就跑:“我去帮您把他抓回来!”

  渔里是老城,旁边虽然紧邻着魔都,但国际大都市的繁华并没有让这座古老的小城跟着一起“鸡犬升天”,到现在连个像样的电影院都还没有一个。

  但游戏厅和台球厅倒是不少,姜知宜绕过几个街道,停在龙哥台球厅门口。

  台球厅很简陋,就只有一间漆着水泥地面的门面房,卷帘门被推了上去,门旁摆了个木制的收银台,再往里就是三个台球桌,里面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。

  鱼龙混杂,烟雾缭绕,隔着一段距离,姜知宜仿佛都能嗅到里面呛人的烟味儿。

  她捏了捏手里的绿豆汤,结冰的薄荷水碰上空气里的热气,在杯壁上凝起一阵阵水雾,沁得她整个掌心都冰凉凉又湿漉漉的。

  她有点后悔了,早知道就不应该跟江爷爷夸下什么海口,说自己一定会把江燃带回来。

  她同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熟。

  她八岁那年才搬来渔里,起初年纪小的时候,确实常跟在江燃他们身后转悠,后来再大一些,初中他们考入了不同的学校,联系就慢慢变淡了。

  只偶尔徐青枝会让她往江公馆送点东西,两人至多寒暄几句,十几岁的男孩和女孩,好像刚刚才有比较清晰的性别意识,正处于“男女授受不亲”的阶段。

  再之后,就是现在了。

  江燃虽然文化课成绩不好,但是凭借体育特招进了七中,然后好巧不巧地和姜知宜分进了同一个班级。

  但即便如此,两人交集也少,姜知宜是学习委员,老师眼里清北的好苗子。

  江燃呢,永远都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,大部分的时间是不来上课的,有时是去训练了,有时就是单纯的不想来上课。

  他性子乖张,任课老师们也懒得管他,经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。

  “来打台球?”

  她正犹豫,冷不丁旁边响起一道男声,姜知宜回过神来,正靠门那一桌人听见声音均侧头看了过来。

  姜知宜心里更加打退堂鼓了。

  她根本没来过这种地方,之所以知道江燃在这里,也是因为每日放学她路过这里,总能看见他的身影。

 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,目光在她手里的雨伞和绿豆汤上定了两秒,了然道:“不是来打台球,那是来找男朋友咯?”

  “不、不是呀。”这下,姜知宜连耳根子都仿似被烫到了,硬着头皮解释,“我……我找江燃。”

  “哦。”老板应了声,旋即冲着里面喊,“燃哥,女朋友找你!”

  姜知宜:“……”

  整个台球厅似乎都因为这句话静了一静,姜知宜能明显看到距离她最近的那桌人,手里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凝滞了下来。

 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喜欢看热闹,空气只停滞了两秒钟,很快就有人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。

  渔里本就是小城,年轻人的圈子更加只有巴掌大,江燃台球打得好,人又玩得开,对兄弟讲义气,经常请客吃饭,故而这一片几乎没人不认得他。

  众人都停了手里的动作,分花拂柳给她让出一条道来,目光一会儿望望姜知宜,一会儿望望江燃。

  姜知宜也循着他们的目光往里看去。

  喧闹的台球厅里,好像只有江燃一个人没有受到干扰,他懒散地立在最里端那个球桌旁,球杆支地,拇指在顶端漫不经心地摩挲。

  不过两秒,他就弓身下去,半个身子都伏在桌面上。

  台球厅里霎时一静,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都被他手下的动作吸引过去。

  姜知宜也下意识摒住呼吸。

  就在这时,少年忽而抬眼,目光在半空中与姜知宜短暂相碰。

  与此同时,手里球杆被他轻轻往前一送――

  桌面上五颜六色的球子瞬间四散开来,其中有一大半都落入桌旁的网中。

  球厅里被欢呼声挤满――

  “草,不亏是燃哥,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准!”

  “女朋友来了就是不一样哈。”

  这些人三句话不到就开始没正经起来,江燃似乎是听习惯了这样的恭维,喉咙里溢出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,球杆再一次被他杵在了地上。

  天色越来越暗,还不到开路灯的时间,但台球厅里却早早就点上了电灯。

  姜知宜有些紧张地站在门口,江燃的世界离她太远,哪怕只是偶尔窥得一点星火,也足以为她的世界带来巨震。

  她抿起唇,内心里想要逃跑的冲动已经快要冲破她的大脑皮层,就在她准备直接转身离开的时候,江燃突然丢下球杆,身子懒洋洋往后面的球桌上一靠。

  姜知宜的呼吸都随着他的动作停了一下。

  “吱吱,过来。”

  半晌,他说。

  他嘴里不知何时咬了根烟,烟没有点着,就那样被他闲闲散散地咬在嘴里,吐字有些不清晰,显得黏糊糊的,但音调很软,透着股缱绻的味道。

  姜知宜感觉自己整个脑袋瞬间就炸开。

  脸上热意快要将她淹没,她顿了片刻,放下手里的雨伞,转身就走。

  身后的议论声隔着空气飘进她的耳里:

  “哇哦,还真是女朋友啊――”

  “嫂子脾气不小嘛。”

  “我看不像,这样子八成是没追到手吧?”

  ……

  只有从小跟江燃一起长大的沈时安等人,脸上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:“我说,你平时在外边儿瞎撩就算了,你招惹姜知宜做什么?怎么,这么多年,终于对咱们云巷一枝花感兴趣了?”

  “云巷一枝花”还是别的社区的人给姜知宜起的绰号,他们初中那会儿,附近几个社区不知道抽什么风,在元旦那天联手办了个晚会。

  当时姜知宜被硬推上去抱着琵琶唱了段评弹。

  十三四岁的女孩,模样还没完全长开,但她皮肤白,骨相好,虽然是单眼皮,但眼睛很大,眼仁漆黑,看人时很专注,是典型的美人胚子。

  从那之后,她“云巷一枝花”的名号就在附近传开了。

  “还‘吱吱’……咦~!”沈时安想到方才江燃那语气,不由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,转目瞧见江燃望着门口若有所思的神情,心里咯噔一下,讷然道,“卧槽,你该不会真的……”

  “想多了。”话未说完,却被江燃低笑着打断。

  他抽出嘴里的烟,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,转身,抬起下颌指了指自己放在角落里的包,毫不客气地嘱咐:“帮我带回去。”

  语毕,不等沈时安回应,就抬起脚步,头也不回地冲进外面一片昏沉沉的天地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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